第三十六章 画心（1 / 1）

第三十六章画心

不知不觉，夜就深了。

忽得一阵清风吹徐，熟稔着未知的潜行；望天堑，一轮胧月。

仄木疲惫地回到屋中，沉静的黑色空荡，满怀抗议在那悠扬的床帘下试图驱逐那一个人。原来是引川在等着。

“木儿？”引川唤她，四目相对的瞬间，读出了不可言喻的担心和惊喜。仄木收起了倦容，冷冷问他：“为什么来？”

“想……看看你。”引川摊开手掌，里面一颗透明的念珠，“煅到最后，只有这个了……”仄木从他身边掠过，背对着站在床边，不可反驳地说：“走。”

要是想走，早在殚心竭虑的那个世纪前就不会驻留；要是能走，何必接受着一如既往的无动无衷而又忍不住期待一盏笑靥。

“你，还好吗？”引川在她身后，绕过她的肩把手指悬在她的鼻翼下。

有呼吸，是存在的证据。引川放下了原本凝重的心情：“太好了。”

“可以走了？”

鲜明的态度，把气氛推向尴尬的极端。临走前，引川想再问一个问题，带着谦卑的乞求：“怎么好的？让我看看吧，万一又复发或者……”

仄木烦了：“本来就没事。”

引川讶然，把仄木强行拉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迟钝了半拍，流转在对方的语意，结果由好奇变成了愤怒：“你骗我？”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难道相遇，就注定了利用？你怜爱她一世，换来一副水中倒影，才知道，自己的付出，只是多少留恋着她的其中一个。

几欲发怒的外表下，有一颗受伤的心。原来再坚强的堡垒，也有脆弱的角落。

仄木反问：“骗？”

“你本来没事，为何还要我和也白为你折腾？”

“白师姐所做，是为了解开暗室之谜，至于你，一厢情愿罢了。”

这惊世的容颜，只是吸血的魔鬼……一经戳穿，还能全身而退。

黯然神伤，积毁销骨。

“对，我一厢情愿。”

引川摔门而去，屋里恢复了寂静。仄木躲进了被子里，对着墙壁缩成一团。

好冷。

她想要的，和霑叶一样，无纵无欲的剑境。看透人间沧桑，抛开尘世烦扰，全心全意，达到世界的顶端。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了吧……

但是，霑叶执着着的，是为寒鹰族复仇。而她呢？同是举目无亲，至少霑叶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有家人，有伙伴，有可以说话的人。而从记事开始，仄木就封了心。

继父继母对她很好，可是不久她被人贩子拐走，卖给了青楼，最后龟寿找到了她，怕她再出危险，就带进虚纵派，当成女儿一样对待。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达到二十四层剑境。

之后呢？

她不敢想了。

还是孤独地存活在世上？

她不敢想，不代表不会去想。

嫁人呢？

不要……

爱情这个东西，被舍弃太久了，以至于一提起来，就胆战心惊。

她从床上坐起来，胸口闷得慌，走下来，突然地上掉了一个东西，滚了很久，终于停住。捡起来一看，是一颗透明的念珠。

他都给气走了，还留下这个吗？

不应该是诅咒千万遍，宁可永生不得相见吗？

“引川……”

她布置在引川床前的丝动了一下，看来是人回来了。其中的时间，他去了哪里呢？

我不想伤你，却适得其反，可能最好的保护你我的方法，就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吧……

叛逆，任性，自以为是……我任何一个缺点拿出来，都是伤人的剑，而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给身边的人造成灾难。因为，你们肯留在我身边，就是日日夜夜祈祷的奇迹。

所以，不要靠近我了……

原来自己，也背负了太多。教导别人是那么容易，一辈子走不出去的却是自己。龟寿教她写的第一个字，叫“心”。

“开心，伤心，灰心，狠心，花心，寒心，好心，动心……人之情感皆发于心，若能动心忍性，做事一心一意，遇事不怒不愠，则可看破是非，颐养天年。”

看破了是非，就和现在一样，冷得不能自己吗？

曾经在那个人的怀里，那样渴望汲取温暖，原来以为是人的本能，现在才怀疑，是不是在期待什么，就像世间万物都向往太阳。夸父追逐一生，只想拥有那道光源，即使在半路口渴而亡，也不忘留下一片桃林，为过客遮阴挡雨。

事到如今，不会再有了……

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