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顽童（下）
既然是要争“天下第一”的擂台，作为主办一方的虚纵派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肯定逃不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霑叶、引川和也白几乎是在关于虚纵派的吐沫星子里坐定的，点菜的时候还算投入，霑叶和也白你一言她一语的，等小二去了伙房，心思又回到这乌烟瘴气的大酒馆里的时候，三人的耳根都收到了惨无人道的摧毁。
“虚纵啊虚纵，终于忍不住出面了！它的野心昭昭然啊！”
“嘭——”引川的筷子断了，截面还冒出缕缕青烟，看来心情比无辜的牺牲品还要差上百倍。最后一点夕阳斜照进屋子的时候，引川正好在它的末端，一半人在光里一半人步入黑暗，简直是天使与魔鬼的化身。
“虚纵算什么！平素我大峦仙岛教一再忍让，不愿挑起事端，没想到它胆子不小，想要这天下第一的位置，我大爷的要告诉它，没这么容易！”一个男子咧着嘴骂着。
“这话不能这么说。”别桌的一位姑娘反驳道，“大峦仙岛？忍得是不是太多了一点，怎么我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呢。”
“没听说过？”男子循声望去，突然站起来，“铃有！”姑娘盘着半边腿在凳子上，从桌上夹起一颗黄豆，轻盈一扔，男子居然张嘴接了个准。姑娘捂嘴笑道：“好！”
“铃有，你也来了！”男子坐到姑娘对面，此时姑娘这边正好三个，所以多出一个凳子他可以填上；姑娘这一帮一共三桌，皆是年轻人，都系着相似的蓝色缎带，所以很好辨认出来。
男子给姑娘这边帮派的人作揖：“在下箜以良，是大峦仙岛的弟子，请多指教！”女子这一派的人也纷纷回敬：“魔水派，在此有礼！”
“看不出这一场擂台还能认亲呐……”也白羡慕道，霑叶在她耳边吹风：“你也可以啊……看上哪一个，上去套套近乎，给我们虚纵添点人丁。”“叶大色狼！”引川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两个不正经人的打闹，他的心思在酒馆深处的一桌，那边的人都带着黑色的帽子，引川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越看越不对劲。
小二给那一桌上了酒菜，其中有一碗清水豆腐。豆腐……引川跟小二要了一壶酒，斟了一杯，装着微醉的样子走了过去。
“好酒……”引川一个一个步子绕到那边，往后背对着他的那人旁边一坐，“来，干一杯！”
这个不寻常的举动明显引起了那四个人的注意，有位带着耳罩的老者问道：“小兄弟，这么早就喝醉了，太急了。”引川故意把酒碰倒在身边的女子腿上，那女子张大嘴巴，却没声音，站起来，坐在左边的大汉过来帮她：“你要干什么！”
虽是要责问，可是引川一歪头，居然躺在凳子上，传来了呼噜声，霑叶和也白忙来把他抬走，霑叶笑眯眯地说道：“我家小弟就是爱逞能，酒品又差，给诸位添麻烦了！”
左边的大汉有些气不过，但是老者拦住他：“误会。”于是作罢。
把引川拖过桌子，霑叶悄声问道：“查出什么来了？”引川眨眨眼睛，又“睡”去了，霑叶喝起他点的酒，只觉得清淡地狠，没有味儿，就又叫小二拿烈一点的来，引川突然抓着也白的袖子，倒头靠在她身上。也白一怔，也没反抗。引川梦话一样对也白说：“门口右边那桌那个穿长裙的是个男的，盯你看了很久。”
“这是你跟我说第二句话哦。”
“……”你听重点了没有？
也白喜滋滋地撑着引川，她才不管什么长裙的变态。那个什么大峦仙岛教和魔水派坐到了一起，霑叶一数一共有六张桌子，就是二十四个人。觥筹交错，甚是交好的样子。不过霑叶知道，这都是些表面文章，一旦出现利益冲突，还是只有兵戎相见的份儿。
“诸位！”大峦仙岛教的箜以良起身举杯，“今日相逢，便是缘分！这一顿，我箜某请了！”在座英杰闻言都举起了酒杯：“谢谢箜兄弟了！”
霑叶又点了一瓶烈酒，叹道：“大峦仙岛教，真是个有钱的主啊！”引川一拍掌夺过霑叶欲饮的酒杯，握在手心，不让他再喝。霑叶升起一阵无名火：你这个引川，我为了你殚精竭虑，从古道山一路奔去君临山，现在又没头没脑地奔回来，就是拼了命要帮助你、保护你，你不说谢谢也就罢了，居然连一杯小酒都不让我喝？
“雪师姐看你这样，不好。”引川又把酒瓶揽过去了。
霑叶不让，非要把酒瓶抢回来，两个人的手就在一起绕来绕去，却偏偏像两条泥鳅，谁也抓不上谁。也白急了：“叶师兄，你就别喝了吧！”“募雪跟这酒有什么关系？”霑叶不解道。
也白怒了：“你不是心知肚明？”
“不知，不明，心里想喝酒，肚里想装酒。”
“你！”
悬在半空的手被截，也白诧异地看去，竟然是那个穿长裙的男人。
“公众场合，切忌打人。”
也白想挣开，而对方没有要束缚她的意思，就顺着放了手。也白不甘心地骂道：“一个男人还穿这么妖艳的裙子，恶心！”
这个时候，引川是真的希望这个小丫头能带着她的话立马即刻马不停蹄地离开人间。
“男的？”
男的？
男的？！
全馆惊呆了。
而那男子居然宠辱不惊：“骂人也得挑话呀，你说我的男子，可听到的是女人声，不是自相矛盾吗？”
“川师弟说你是男的，你就是男的！”说完，也白还煞有介事地指指引川。
引川装睡诈尸中。
霑叶意识到形势不对，佯装推推引川，竟把人推下地了，对那名男子说：“我的小弟又乱说话了，他醉的不轻呐！”还故意踢了踢引川的背，传来几个刺耳的咕噜声。
“九夫人，可以走了。”
被催促的“九夫人”也没追问，荡漾着小蛮腰，离开了酒馆，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也白一眼，也白只想呕吐。
霑叶看着这个单纯的小丫头，忍受着引川枕着他头睡觉的报复，无奈地摇头。
这些个小孩子，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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