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禁天（十）
全部撤退的消息，对神阶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这一次的任务事关重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在最后祭天的环节出了岔子，难免扼腕叹息。
神阶是在芥茶和攸灵那场接近尾声时，从擎歌剑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他、擎歌剑、战诵与其他四人的六脉相连，通过脉搏跳动的频率可以传递信息。
本来神阶的任务是制造混乱，再由金樽和品无涯在外面设咒，造成动乱。同时古道山顶的魂魄量达到足够，就可以启动仪式。
但是中途，究竟被谁侵扰了？
抑郁着走到醉夜湖边，亭中有位女子正在舞剑，隐隐传来悠扬的箫声，往前探寻，却不见人影，唯有清冽的洞箫，和湖水一潭，在青冥回响。
“哥哥……”
“小离，小离是你吗？”神阶慌张地回望，只有碧水寒树，虫鸣鸟宿，寂静无声。
最美的年华，已经走了，追着你的背影，我才能来到这里。
“为什么，要加入《天禁》……”
明明声音那么近，却抓不到声源的轨迹，神阶脚下升起一圈冥火，照亮四周的路，依旧冰冷如一，看不到结果和尽头。
神阶仰天叹道：“你有你的执着，我有我的事业。即使劝不了你，我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神阶痛苦地卷起了沧桑的条眉，“小离，不愿意见我吗？还是说这副躯壳，你不认了？”
“古道庄上万人的性命，就比不过《天禁》吗？”
神阶没有犹豫：“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
火圈里烧起黄绿色的焰心，把空气炽成半透明的红。“小离，你能看到吗？”神阶兴奋地说道，“《天禁》承诺给我的力量，已经修成一半，到了十四层剑境，只用了五年的时间！世间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美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变成可以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多少英雄熬到白头，可能连十境都上不了！”
红色的空气被迫汇聚在一点，越来越大，成为一个圆形的能量球。神阶将它取下，往湖水里扔，湖面炸起一道十丈高的水柱，泡沫飞溅，蔚为壮观。
亭里继续传来女声：“这是别人给你，其实不是你自己的……”
水光里的神阶，如同一个邪恶的战神，他的眼里，不再是情意和公理，能沉进心底的，只有不断渴望着的被万众瞩目的敬仰和膜拜。
他的野心，你破不了……
再多的话语，也是徒劳。
长剑刺进掌心，按在胸口的位置，艳丽的血滴，把生命都耗尽。
神阶不敢相信。
“小……离……”
“哥哥，希望你能得到安息。”
夙离双手合十，背对着神阶，仰头向月亮祈祷。剑身慢慢隐去，化作光影，散落在清冷的空气里，和血色一起流入回忆。
神阶从没有想过，会在别人的躯体里面对自己的死亡。
“夙稷，你已恶贯满盈，去吧！”
光影褪到最后的剑柄，全部消失了，神阶站在原地，表皮跟着脱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谋杀者走到他的前面，夙稷得到了答案。
他惊讶道：“灵席……”
眼前的，正是五仙之一，西边月见山的灵席。
夙稷闭上眼睛，跌落在地。
灵席对夙离说：“你累了，回去歇息吧。”夙离转过身来，眼神在夙稷身上伫立许久，才不舍地离开，却迟迟迈不出步子。灵席明白她的意思：“你想看看川儿和木儿吗？”
夙离点头。
要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自从竹书走后，夙离心里记挂的，就只剩这两个孩子了。至于夙稷，其实从夙离离开夙家的一刻起，就把过去，全部放下了。
灵席说道：“明天我带你去竞技场，这么多年了，好好看吧！不要暴露身份就行。”
夙离谢过。
两人一同沉默。灵席带夙离走了一条偏僻的小径，到了第一区的后面，那里是龟寿和凤火的秘密藏身点，也是现在灵席和夙离的暂时居住地。
突然掠过的一阵风，为什么味道那么亲近……
夙离停下脚步，猛然回头，伸出手，抓不住一丝线索。
灵席也感觉到了异常，在转瞬即逝的意外里，发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孤单的，清寂的，僻静的，冷血的，灵魂。
她为什么在这里？
灵席要追，被夙离拦住，凝在她纯洁而哀伤的眸子里，灵席不忍心去深究。
夙离说：“明天，我不去竞技场了。”灵席惊讶道：“为什么？”
“我知道，木儿她好，就可以了。”
“那川儿呢？”
夙离咳嗽起来，灵席赶忙拍着她的背，给她舒气：“你身体不好，快去休息吧。”
木儿好，川儿，也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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