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八旺躺靠在病床上,看着面前的一片惨白:白sè的床帏白sè的墙,白sè的床单配白床。然后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辈子过的似乎……有些太短太快了。
他今年七十岁了,按照以往人们对于年龄的称呼,也算是古稀之年,说起来也不算是长寿的了。然而他依然觉得自己这辈子过的太快,活的不够久。
因为他在床上躺了四十年。
楚八旺是个植物人,当了四十年的植物人。
而就在刚才,他醒了。
这其实就仿佛睡了一觉一样,然后你突然发现,睡醒的自己,身体居然不再像睡觉之前那么强壮,也不像睡觉之前那么年轻了。每挪动一下手脚,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和jīng力,大脑似乎也因为这一觉而老化了几十年似地,反映出其地慢。
用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楚八旺才让自己的脑筋灵活起来,然后才想起自己是个植物人的事实。继而想起了自己那突忽而过仿佛白驹过隙一般的沉睡的四十年。
真的如同白驹过隙一般啊。
楚八旺再次叹了口气,拍了拍病床的床单,觉得这房间的白sè过于耀眼了些,耀眼的甚至有些刺眼。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啊?”楚八旺喃喃自语着,算着今年应该是几几年。
然后他扭头看到了一旁的rì历:2044年7月17号。
“嘿,居然还是老子的生rì。”楚八旺咧嘴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松松垮垮的难受,让他极不适应。
四十年的空白,让年老的楚八旺没有什么可以去回忆去想象的。而他此时所处的这件病房里,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仪器,也没有任何被发现的可能。
这就是一间为植物人提供的很专业化的病房而已。小,白,而且空旷。
小和空旷这个词似乎有些矛盾,然而配上刺眼的白,就绝对十分恰当而适合了。
望着窗外比白sè要昏暗许多的阳光,楚八旺怔怔出神,浑浊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他想起自己以前的rì子了。
因为四十年的空白,所以他这里的以前,指的其实是三十岁之前的rì子。或者说,是从出生到他三十岁出事成为植物人之间的那些rì子。那些他真正记忆并且参与而且不曾空白的rì子。
楚八旺这个名字其实很狗血,很滑稽,很让人费解。
因为初次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会想到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西楚霸王项羽!
然而楚八旺既没有霸王的气概和力气,也没有霸王的相貌和xìng格,当然也没有霸王的机遇和艳遇。
当然,那是因为楚八旺不是楚霸王。他姓楚,叫扬。八是数字八,旺是兴旺的旺。
一直到十岁的时候,楚八旺都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给自己取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而且还不好听的名字。然而老父亲大字不识一个,当年这个名字也是随口取的,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就在他是十岁生rì的那一天,他为自己的这个名字找到了一个解释。
那天楚八旺放学回家,在一座立交桥的桥洞底下碰见了一个穷困潦倒到吃不起饭的算命先生。
那时候全国各地正兴着反对迷信的思cháo,对于这种穷酸算命的骗子人人都不假辞sè。所以这些靠嘴皮子吃饭的道家远亲的rì子着实不怎么好过。
楚八旺看着那个写着“测字算命,奉天解命”的破布招牌,停了下来。
老先生早就饿得两眼昏花,有气无力地看了楚八旺一眼,强打着jīng神对小家伙说道:“我管你面相清奇,满面油光,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小朋友,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将来会有多了不起呀?”
楚八旺想了想,从兜里掏出自己路上捡到的十块钱,nǎi声nǎi气地说道:“我要算命,算名字!”
那个时候的十块钱可是算是一笔大钱了。老先生眼睛顿时一亮,浑身都来了力气,整了整头上歪歪扭扭的帽子,斜眼一眯,仙风道骨道:“哦?那且把你的名字写下来吧。”说着就要伸手去夺楚八旺手里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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