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车到达粮庄的房屋时已经快到傍晚,太阳低低地挂在半空。
在武圣河这片地方,一座粮庄里通常居住着四、五代人:爷爷奶奶、姑妈伯母、叔父姨丈、兄弟姐妹,甚至连侄子外甥都在一起,因此,在积年累月之下,粮庄也是越建越大,以便能够容纳大家庭。
所以,类似苏博和苏西这样两个男人独自在西树林开垦的是异数,因此他们粮庄的规模不但小而且简易。
粮庄多数房间都在一楼,以规则的正方形为主。有两个卧室,茅草屋顶下的空间正好作阁楼储藏室。虽然冬天的寒风把外墙涂的石灰保护层几乎全部刮掉了,但是这座屋子里的状况还是相当不错,屋顶的茅草仍然十分牢固,屋门和窗户也相当结实,开关灵活。
屋子、畜舍和石砌羊舍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粮庄庭院,几只鸡正在刨地找虫子吃。羊舍外面有一个开放式的石制喂食槽。整座庭院和树林之间是有着方形屋顶和厚实墙壁的加工棚。
武圣河的农夫们都靠出售烟叶来帮补家用,而猎人则是靠出售兽皮和兽毛来作为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苏博不同,苏博是什么都做,无论是酒、烟叶,或者魔兽的皮毛等,他都能干。
苏西看了看羊舍里的羊,只有几只长着巨大羊角的公羊和他对视,其它大部分都安逸地躺在地上,或者在喂食槽前吃东西。它们已经长的膘肥体键,显然将来会是一顿美味,可他们也是要等到想吃的时候,才选一只老的宰杀了吃掉。毕竟苏西家虽然不穷,但是他们家也不算富裕。
“我想那个黑兽骑士没有到这里来过,”苏西对父亲喊,“如果他来过,这些羊不会这么安稳的。”
苏博的手里正拿着长矛,沿着屋子的周围仔细巡视,他此时特别认真地检查地面的痕迹。听到苏西的话,他点点头,但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绕着屋子查看了一遍后,又绕着畜舍和羊舍做了同样的检查,也是特别注意地表面,时不时还蹲下来看看。最后还检查了熏制房和加工棚。
紧接着苏博从井里打上了一桶水,双手合成碗状捧起一些,仔细闻了闻,再小心地用舌尖试了试,随后他忽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一口气把手里的水全部喝掉了。
“我看他真的没有来过,”苏博跟苏西说道。
“父亲,你怎么知道的?就凭这些?”苏西好奇的问道。
“以前当骑师的时候所学的经验,会教你的,放心好了。”苏博似乎知道苏西心里想的什么似得。
随后苏博双手在外套上擦干:“这些我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人啊马啊兽啊,把我弄得疑神疑鬼的。”
苏博一边说着一边把剩下的水倒到另一个桶里,一手提着它,另一手拎着矛往屋里走去:“儿子,今晚我们吃炖羊肉吧,还有空余时间可以作些农活。”
苏西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点惋惜这个新年前夜不能留在乐石镇。
可他觉得苏博是对的,粮庄里总有做不完的活,刚做完这一件,又有另外两件等着了。说着说着,苏西想起来什么,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铁剑带在身边。万一那个黑兽骑士真的来了,他起码还有个什么东西面对他。
首先是踏雪,苏西为它解下马具,带它到畜舍里牛旁边的畜栏里,给它用稻草和刷子擦身,再爬上阁楼为它拿些食物,还添了一满杓燕麦。他们剩下的燕麦也不多了,即使天气很快转暖,也可能撑不到新麦收割。至于牛,他今天一早已经给它喂过食物了,虽然很少,但也没办法,如果冬天继续下去,它大概也很快就要断食了。
羊舍的喂食槽里已经添了够吃半天的食物。它们本来应该是早被放到山上去了,但是今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地方能长出足够的草来担当他们的食物。苏西给它们加了水后去捡鸡蛋,只有三个,这些母鸡们越来越会藏蛋了。
然后,苏西拿起锄头向粮庄最后面的菜园走去。苏博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坐到畜舍前的长凳上开始修补起兽具,他的长矛就摆在自己的身旁。
这使得苏西觉得很安慰,因为他自己的铁剑就一直带在身边。
菜地里已经新长了些杂草,但是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改变,大白菜依然小得可怜,几乎只露出一点点芽;至于小白菜更连芽都没冒出来。
看到这一幕,苏西不禁庆幸起他们只是撒了一部分种子试验一下,带着些许的希望看看寒冬会否及时退去,以便在储粮吃光之前可以有一点收成。时间过的很快,摩西也是很快的将菜地锄完了,要是往年的话,他会很高兴能这么快完成,但今年他担心万一真的什么都没长出来该怎么办。这些事想起来就让他有些忧心。
这个冬天肯定有问题,不然不会这个样子。
下一件事是劈柴,这事对苏西来说劈柴是件累人的活,可是抱怨并不能将屋子里暖和起来,所以他只好拿起斧头,把铁剑摆在劈柴的木墩旁开始工作。
在木柴之中,松木可以燃烧得非常快,火焰也很猛;而橡木则可以烧的很久。
不一会儿,苏西就热得要脱掉外套了。劈好的木柴都堆放在了屋子的墙脚,那里已经堆了许多,而且一直堆到屋檐下。
往年这时候他只要留下很少的木柴就足够了,但今年却不行。
劈柴,堆柴,劈柴,堆柴,苏西重复的做着这一切,而且做得入了神,直到苏博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他才从挥舞斧头的节奏和堆木柴的重复动作里惊醒,他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灰蒙蒙的暮色,在苏西劈柴的期间内已经降临,天色迅速暗淡了下来。
一轮满月挂在树梢上,闪着苍白的微微亮光,圆滚滚的像是随时会掉落到他们头上。
寒风更冷了,一片片碎云在黑暗的空中飞速移动着。
“好了,我们洗手去,然后吃晚餐。我还烧好了许多热水,睡觉之前咱们得洗个热水澡。”
“只要是热的,什么都好,”苏西抓起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肩上,他的衬衣已经被汗湿透,刚才他挥舞斧头劈柴的时候没什么,可现在一停下来,就觉得寒风吹在身上,快把他冻成冰块了。
苏西忍住了一个呵欠,打着冷战收拾东西:“父亲,我还需要好好睡一觉,大可以一觉睡过新年。”
“这个啊,我们不如打个赌如何,看你能不能睡那么久?”苏博微笑道,苏西也以微笑回应。
其实,苏西也知道,就算自己一个星期没睡过觉,他也不会错过春节的,他必须要去,他必须要从那里得知最新的消息。而且,对于春节,也没有人会错过,这是一种深入人心的习俗。
房屋内点了很多蜡烛,火盆里也生好了火,因此主房里十分的温暖舒适。
房屋的中间是一张宽大的橡木餐桌,周围放着一些木质板凳,足够让十二个或者更多的人同时吃饭。不过,自从苏西这个世界的母亲去世以后,他们家很少能有这么多客人。
房屋内沿着墙壁摆放了几个手工不错的柜子和箱子,多数都是苏博自己做的。火盆前斜放着苏博的“专用躺椅”,上面垫着大地熊的兽皮,厚厚的一层。
火盆的前方摆着一块兽毯,而那是苏西经常躺着看书的地方。苏西自己制作的书架站在门边,上面总共加起来也就十几本书,所以比起酒泉旅店里的书架要小多了。
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武圣河这一片地方要买书可不容易,就算能买,苏西还必须要去乐石镇,但很少小贩会带书来卖,即使有也只有几本,十分抢手,所以苏西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得到那些书籍,无论是买、借还是抢,他都必须要这样做,不然他根本就无法得知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
虽然以前苏博是骑师,但他也没有跑多少地方。
这间房屋跟其他有女人打扫的屋子相比,也许算不上十分整齐。
橡木桌上是苏博的烟枪和一本《吟游者游记》,书是苏西掏钱买的,这个世界许多的事情都是苏西从这上面得知的,而苏博也是经常翻阅。苏博“专用躺椅”的大地熊兽皮上有另一本兽皮装订的书,那是苏西晚上要翻阅的。一件待修理的兽具零件放在壁炉前的长椅上;还有,木椅上堆着一些要修补的衣服。
但是除此以外,屋里不但干净温馨,而且令人安心。在这里,苏西很容易就能忘掉屋外的冰天雪地,没有假的公孙云兆,没有残酷的战争和善恶不分的预言司,当然也没有黑兽骑士。
炖锅里传来阵阵香气充满房间,苏西真的是有些饿了。
苏博一边看着苏西,一边拿起一个长柄木勺搅拌锅里的炖羊肉,试了一下味道笑道:“再好好炖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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