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三月十一日。
天气晴,有微风,气温稍凉。
早朝时,朝堂上又针对王化贞和熊廷弼的事情,阉党和东林党们再次展开了交锋。只是这次情况与之前有了不同。阉党惊讶的发现东林党中好像发生了内讧,以兵部尚书张鹤鸣为首的官员只是力主王化贞是清白的,而阮大铖等人是无中生有,诬陷中伤朝廷重臣。
而少数派官员以*星为首的东林党官员虽然也是弹劾阮大铖等人无中生有,诬陷中伤,但他们这次步调却没有和兵部尚书张鹤鸣等人保持一致。他们的言下之意似乎是不但要保王化贞,而且还要保熊廷弼无罪。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原本对王化贞和熊廷弼之事感到十分震怒的朱由校,此时却对朝中众官员的互相倾轧无动于衷。对王化贞等人之事的态度似乎发生微妙的变化,对于阉党和东林党的弹劾都不置可否,不再有之前欲处置王化贞和熊廷弼而后快的心思。
对于朱由校的变化,阉党们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站在朱由校身边的魏忠贤敏感的感觉到了朱由校的心态变化,不禁心下暗道,情况不妙。
魏忠贤原本就想趁东林党之间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之前,从快解决掉王化贞和熊廷弼两人。天启二年的时候,魏忠贤还没达到后期朝堂一言而决的境地,靠的还只是朱由校的支持。眼下见朱由校好像是因为听了赵泽的一番话,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局势好像不像之前那么晴朗,心下也有点担忧起来。
朝会不欢而散。
早朝结束之后,*星正准备回道都察院坐衙,一旁早就有意见的兵部尚书张鹤鸣便急匆匆的冲上前来质问道,“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达成了一致,王化贞是我们东林党的人,自然要保。而熊廷弼这个人虽然有胆知兵,善左右射。但其人性刚负气,好谩骂,不为人下,何况他又不是我们东林党的人,阉党既然要扳倒他,又于我们何干?赵大人此番不通报一番,岂不是让阉党以为我们东林党也不是铁板一块,让他们看笑话?”
*星对于张鹤鸣的质问显得不以为然,“本官身受皇恩,吃的是朝廷俸禄,自当效忠于皇上。熊廷弼久驻辽东,熟稔辽事,也算是一名忠臣良将。本官岂能因私废公。至于你所说的让阉党笑话,本官效忠的是皇上,而不是东林党。如果你为了你的一己之私,你又和阉党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说完,*星便转身欲走。
见到*星似乎有为熊廷弼的事情而与东林党决裂的迹象,张鹤鸣见*星转身欲走,连忙拉住*星的衣袖,“赵大人,请留步。”
*星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张大人还有何指教?”
“我东林党人才济济,就算少了个熊廷弼,又不是找不到人去经略辽东,赵大人何必为了熊廷弼的人与我们置气?”张鹤鸣再次劝道。
“张大人无须多言,我意已决。”说完,便不顾张鹤鸣在身后的呼唤,大踏步的离开了。
张鹤鸣眼见*星对他所说的话置之不理,心中颇为不喜,眼见首辅叶向高正从身边走过,连忙叫住了叶向高。
“阁老,左都御史赵大人改变了想法,也不知会一声。白白的让阉党们看了笑话。我刚才劝了他几句,他还不听。”
“张大人,赵大人在朝堂上说得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眼见叶向高似乎也在*星说话,张鹤鸣心中的不快有增无减,急忙出声打断了叶向高的话,“阁老,关于王化贞和熊廷弼的事情,我们早就已经说好了,怎么能不知会一声,就突然变卦,这置我们于何地?赵大人好歹也是我们东林党的人,如果人人都向他学习的话,那我们东林党也会变成一片散沙。”
“好吧,有空我也会劝说赵大人几句。只是王化贞和熊廷弼之事也应该早日解决了,近日朝堂为了他们的事情都闹翻了天,政务都积压了不少。我原本也不甚赞同将熊廷弼治罪,但眼下的情况,也只好暂时委屈他了,到时候再补偿他吧。”看到张鹤鸣有些情绪激动的样子,叶向高只好劝慰了几句。
“多谢阁老,下官告辞。”
看到张鹤鸣离开,叶向高不禁感慨万千,“党争误国啊,想做些为民的实事为何如此之难。”
正午的时候,叶向高便派人去找魏忠贤。这时的魏忠贤对于掌握权势的叶向高也不敢不放在眼里,看到叶向高派人相召,便施施然的前来了。
因为怕被他人知道他与魏忠贤相会,所以叶向高并没有在文渊阁召见魏忠贤,而是在一处偏殿之内等候魏忠贤。
“不知阁老召唤,有何指教?”魏忠贤进了偏殿,大喇喇的坐下之后,抬头发问道。
“时间有限,我就和魏公公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放过王化贞,熊廷弼可由你处置,不过希望魏公公能不要下死手,留他一条性命。”
魏忠贤毫不避讳的掏了掏耳朵,“阁老说得话,咱家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魏公公是个聪明人,所以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此次带头弹劾王化贞和熊廷弼的阮大铖难道不是你的人?”
“咱家只知道怎么好好伺候皇上,外朝的事我一概不知,阁老怎么跑来问我这件事情呢?阮大人所做的事与咱家可没有丝毫关系。阁老要是没有其他别的事情,咱家可就要去伺候皇上去了。”魏忠贤当场起身欲走。
“魏公公请留步,既然魏公公不愿承认,我就说得更明白一点。如果魏公公愿意放过王化贞,你们弹劾熊廷弼,我会让手下的人不要参与其中。”叶向高苦笑着说完,心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凄凉。
“熊大人,对不住了。”叶向高心中暗道。
原本见朱由校的态度有所转变而心中开始担心出现变故的魏忠贤,看到叶向高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心下不禁开始思量了起来,夜长梦多,一棍子打不死的话,出现其他突发状况的话可能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既然如此,何不如答应叶向高的条件,这次能拿下一个熊廷弼也算是没有功亏一篑了。
心下暗自思量了一番之后,魏忠贤开了口,“依咱家看来,王大人应该是个忠君体国的人,怎么会做出贪墨军饷的事情来呢。一定是那几名武将胡乱攀咬。”言下之意就是答应叶向高放过王化贞了。
“既然这样的话,魏公公事务繁忙,本官就不打扰了。”见事情办成,叶向高的脸色也恢复了严肃。
“那咱家就先走了。”魏忠贤也不做逗留,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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