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不知为什么,老乞丐忽然间变得很关心他的回答似的。
骆宽居然有些郁闷地回道:“你难道没看出他的习惯来吗?他每次挡开对方进攻后,每一轮还击,都是刺向对方右肩膀处。若我是严成刚,猜中了他肯定接下来的三剑都会往我右肩上刺来,就绝对不会再闪。”
老乞丐愣道:“为什么不闪。”他是真的不明白。
“要什么要闪,他刺我一剑,我最多少了条臂膀,我却可以趁这个机会,一剑就割去了他的脑袋!”
老乞丐整个人都愣住了。几乎是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骆宽。他忽然发觉,骆宽说这句话时的口吻完全不是在闲侃,而是真的随时随地都可以这么去做。
“难道不是吗?”骆宽见他忽然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判断错误。老乞丐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慢慢转过头去,继续看两人对决。
剑茫如雨,剑气凌人,两人的额头上都已经见汗。
“啊!”严成刚亦被激发出血气,终于反守为攻,在连挡三剑之后,寻到空隙,一击而出。
戎光道变色,身子疾闪。身缩处,有如游鱼。
严成刚觅到机会,连贯暴击,手中长剑犹如毒蛇般吐信而出,向着对方猛咬而至。他年少成名,靠的绝对不是侥幸。
然而戎光道虽然尚未在江湖上闯出名声,身为断流宗的新生代剑手,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被对方一轮暴击逼退之后。并未见慌乱,相反倒更加镇定下来。
“当当当!”
剑光舞动,两人你进我退。以快打快,从数招到数十招,再过百招,一进一退间,谁也没有讨到便宜。两人剑法确实在伯仲之间。
骆宽在岛上之时,见过无数搏命拼杀。但这种真正的剑客对决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只看得甚是心醉,先还带着看大戏般的心,越看却越觉得刚才真是托大。暗想这两人也没比自己大几岁,但无论动作的敏捷还是反应,都绝对强上自己数个档次。
忽然之间,他整个人似完全融入到这场原本跟他无关的决斗之中。甚至脑海里不断的代入二人的剑姿。想着如果是自己面临这一招该如何去拆解。
一边看,骆宽一边摇头,自语道:“戎光道刚才明明不用闪,只需要抓住对手的剑,只需要最多几根指头的代价,就可以乘机要了对方的命。为什么却要费这么大的力去闪。”
老乞丐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光中的惊奇之色越来越浓。天下之大,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竟然是这种思维模式的。任何一个学武的人,都是先保住自己再图进击,这几乎已经成了任何一个学武人的本能。然而到了骆宽这里,这些却居然都成了大大的破绽。
“呼呼……”沉重的喘息声,就连隔着一道宽宽的小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转眼,严成刚两人都已经拼到无力。在互相推折开一轮后,两人几乎又回到了开始的同一个位置。所不同的,只是两个人都半弯着腰,以剑撑地,激烈地喘息着。
面上都是汗水,眼里望着彼此的杀气都越来越浓。甚至就连性格要更内敛的严成刚也不例外。那开始还假腥腥提过的“点到为止”四个字,早已经抛诸脑后。
若是在剑会之上论剑,两人拼到这么精疲力尽也没决出胜负,早被那些长辈给中止了。但在这荒郊野坝之中,一切却只是开始。
一轮较量后,两个人的心中对对方都已经慢慢起了杀机。谁都清清楚楚的明白。今日若败给了对方,只怕以后一生都不可能再有机会扳回来。
好胜心和嫉妒心都是最可怕的。他们都自诩为本门中最优秀的年轻剑手,当着自己同门师兄弟的面,到了这份上,谁都已经输不起。只有咬了牙的继续坚持。
听到两人重重的喘气声远远传来,骆宽对老乞丐道:“看样子你又赢了。他们这样下去,不是双双放弃,就是两败俱伤。”
老乞丐却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也许有一个人会赢的。”
“谁?”骆宽看了这么久,实在看不出究竟谁有胜机。两人的毅力都非常坚韧,尽管都已经体力透支,却仍苦苦支持。
老乞丐居然似长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望向骆宽道:“你!”
“我?”骆宽不解,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刚才瞎蒙时押对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那个戎光道会赢?”
然而老乞丐却笑道:“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断流宗,断流宗,这名字就不吉利,抽刀断水水更流,注定了半途而废,一事无成。所谓七大剑宗里,断流宗从来都是凑数的角色,从来不曾出过什么真正的绝顶高手。”
“你的意思,是如果比下去他输定了,那你怎么说我会赢,我押的人可是他。你说你赢还差不多。”
老乞丐拍了拍他肩膀,抢过他手中的酒壶来。自灌了一口,悠悠道:“如果只说今天我俩的赌局,那你肯定输了。因为百招之内,戎光道肯定无法再支撑住。”
“那你还说我赢?”
“输赢之道,本就变化万千。若有一棋局,最后侥幸胜四分之一子,这本也算赢。”老乞丐笑笑,继续道:“但若把这一棋局当成赌局,就总有一方会让个一目二目的。于是最终便是赢了棋局而输了赌盘。”
说罢他看向骆宽,长长叹了口气,道:“输赢都是相对,你今日虽输了盘,但并不代表你输了局。一切视乎你内心重视的是局,还是盘。是现在,还是未来。”
骆宽似懂未懂。
老乞丐却已经缓缓站起,道:“你是天生的学武奇才。说实话,你所拥有的潜力,甚至让我都有点感到可怕,你刚才说的没错,你若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你都已经赢了。”
“是吗?”骆宽一脸平静。
老乞丐哈哈一笑,道:“可惜太执着胜负,本身就是输了。这天下,赢了局却输了盘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有的人一身富贵却重症缠身,有的人权倾天下身边却无一个可信之人。年轻人,你若真想赢,可一定好好想清楚呀!”
骆宽笑笑,道:“我只想知道他们究竟要比到何时才会有结果,是不是当真如你所说,在百招之内就会有胜负。”
老乞丐摇摇头,道:“现在就有结果了。”
骆宽不解道:“现在?”隔岸看去,严成刚和戎光道还在气喘吁吁,撑着剑怒视着对方。一点不似马上就可以拼出结果的态势。
老乞丐头微微一点。骆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溪水淙淙流趟而过,只见那远方的桥头,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约四五十许,丰神伟岸,可谓不怒自威。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女的着一身白色纱裙,面上却蒙一面纱,看不清年岁面目,但只看那窈窕的身形和那双剪水般的双眸,已让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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