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新华解放前的国政时期。虽然国贼最终败退宝岛,依然没有完全消灭。
所以,现在的胡骄有了苟日新完全的记忆,性格和精神上还被苟日新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仿佛新华国的历史上,不能抹去国民党统治时期的痕迹。
这样一个综合了两个性情和记忆的共合体,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胡骄的长处在于正面的,积极的,如果换作另一个深通人情世故的人,恐怕苟日新最多只能留下记忆,然后完全消失。
这就好比被人蹂躏过的女子,换作老辣的,肯定把对方敲得一干二净,还要整得死去活来;而胡骄同志则善良地原谅了对方,认为苟日新不过是为了生存才会如此不堪。
甚至愿意为之生下留在身上的孽种。
胡骄知道自己在医院,酒醉的第二天他就“醒”了,可一直被这个叫苟日新的家伙纠缠得没时间答理别人。
所以这两天病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和大家的谈话等等他都清楚。
包括医生危言耸听地恐吓陈昭书记,说他可能酒精中毒,但身体内脏器官方面没有什么大问题,做过几次祥细检查,怕就怕脑子烧坏等等。
脑子烧坏是什么概念?白痴、植物人……一切皆有可能。
然后听到父亲和母亲来了,想起母亲李爱菊的温柔,胡骄心里暖融融的,从小跟妈妈在一起的时间多,跟妈妈可以说培养出了默契,母子两人更像朋友知己,在妈妈的影响下,初中开始喜欢文学,特别是古典文学,所以报考大学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汉语言文学,俗称中文系。
睁开眼睛的时候,李爱菊正爱怜的抚着儿子的额头,没注意胡骄已经醒了。
四十多的妇人,仍然眼如秋水,眉如远黛,静美如处子,一颦一笑一促眉,依然婉约,神态娴静而动人。
胡骄调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母亲的白玉般的手腕。
“呀。”娇俏的小小惊叫,看着胡骄睁着眼睛,笑意满溢,嘴角略略一扁的孩子气,让李老师心疼的委屈模样便悄然出现在脸上:“李老师,我都睡三天了,你才来看我。”
李老师此时哪还有半点忧虑,甚至完全没反应过来儿子怎么会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
脸上随着那声叫喊,已经换上浓浓的母爱,“都怪胡部长知情不报,你放心,我一定要追究他的责任!”
胡骄笑起来的时候,两眼眯成弯弯的月牙儿,这点遗传了胡部长老谋深算的模样。
但在李老师看来,儿子这对眼睛,是世界上最迷人的风景。
她曾经打趣说,“当年就是被胡部长这对月牙儿蒙蔽,要早知道,月亮后面这么黑暗,打死也不给他半点机会。”
不过现在换到儿子身上,李老师当然引以为傲,不知道哪家姑娘有这福份被“月牙儿”看上?
所以在李老师的霸权下,胡骄发表文章的署名被改成:月牙胡。
“妈,老胡呢?”
李老师笑嘻嘻拍着儿子的俊脸,“去训陈昭了。为了你以后不再酒精考验,我觉得应该好好批评下陈昭同志,太轻率了。”
末了,见儿子难为情地样子,急忙打断儿子的求情,对这孩子她太了解,宁愿自己受罪,不让别人流泪。
“我饿了。”
李老师这才一拍手,急忙把床头的几个保温盒打开,胡骄扭头一看,全是稀的,鸡丝粥,剁青菜皮蛋汤。
胡骄又是扁嘴:“我要吃红烧鱼,白斩鸡,粉蒸肉,清汤猪脚!”
李老师柔柔地笑着,恰如春日和风拂面,“乖,三天没吃东西,先吃清淡的调理一下,明天妈妈给你做最好吃的!”
胡骄伸出小手指:“拉勾。”
胡建国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跟妻子拉勾,自从儿子学说话后,这就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秘密手势,现在儿子已经工作了,还能看到这样的小姿势。
老胡觉得,这就是幸福。之前搁在心底,关于儿子脑袋被烧坏的忧虑,已经消失不见。
“呵,你们娘俩又搞什么地下活动啦?”
胡骄伸出手,很“同志”地跟胡建国握手:“老胡同志辛苦了。”
胡建国高姿态地笑道:“为人民服务。”
然后低下头摸摸胡骄的额头:“嗯,初步诊断,脑神经线路正常,没有发生短路现象。”
李老师捶了他一拳:“说什么呢,巴不得胡骄脑子烧坏啊。对了,老胡,鉴于你知情不报,隐瞒事实真相,对广大群众造成极大伤害,现在正式通知你,停职检查六个月。”
这是两口子间的秘密情趣,所谓停职检查,其实是分房而睡。
胡建国苦着脸说:“李老师,我年富力强,正是事业的上升期,能不能从轻从宽发落?”
胡骄看着恩爱笑闹的双亲,心头溢满了甜蜜,“哎,哎,我说两位老同志,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你们都是国家干部,能不能回家再秘密商讨相关事宜?再说了,我这当事人有反对权哦。”
胡建国哈哈大笑,李老师反过来捶儿子:“不许取笑妈妈。”
外表看这一家人温馨幸福的气氛着实让人羡慕,可谁也不知道胡骄此时心里有“鬼”。
就在他享受父母关爱的恍忽间,思维里突然冒出这样的信息:老婊子长得好看!便宜这个老贼杀的了。
接着脑子里出现一波接一波不堪入目的画面。
胡骄吓得全身发颤,胡建国两口子惊异地看着儿子,以为是酒后综合后遗症。
李爱菊急切地摸着胡骄的额头:“骄骄,怎么回事?头疼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胡建国外表依然保持着父亲的矜持,不愿意向儿子表现出太多的关爱,但眼神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胡骄咧咧嘴,这话从何说起?
“没、没有,没事的妈。只是……睡太久了,可能血脉不通。”
胡骄差点迸出冷汗,脑子里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而且还如此肮脏下流!
狠狠地闭上眼睛,如果能够看得到摸得到身体里的另一个家伙,胡骄一定会狠狠地扇他几耳刮子!
胡骄打小不会说脏话,更别提怎么骂人,而他刚想到骂人,脑子里便现出几十上百个单词:贼杀的、杂种、狗日的……
看着母亲焦虑不安的表情,胡骄深深地吸气,不想,不想,不要去想!
脸上再次展现出母亲最喜欢的表情:“妈,我没事的,就是想吃。”
胡骄知道,在母亲眼中,只有看到他狼吞虎咽吃亲手做的饭菜,才是她最大的幸福和慰藉。
李爱菊长吁口气,假意生气地瞪着儿子:“刚刚不是已经拉勾说定了吗?”
胡骄脑子里再次出现一句话: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胡骄把手缩进被窝,他怕自己生气的时候双手颤抖被父母发现。
强行镇定地说:“妈,我犯困了。再睡会儿,你陪爸去看看四爷他们。晚上记得给我带好吃的来。”
李爱菊还是不放心,儿子的脸色阵红阵白,但胡建国发现了端倪,他猜测胡骄会不会之前受了什么委屈?
儿子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告状,哪怕自己在外边再怎么被人欺负,回家也不会跟父母提半个字。矜持、文弱、顾人周全,这就是胡骄。
胡建国轻轻地拽拽妻子的衣袖:“嗯,正好这次回来有时间,我跟你妈妈去一下,晚上再来,有什么事,你跟吴院长说。”
胡骄点点头,李爱菊看向自己男人的时候,也明白过来。这事儿回头跟陈昭打听,胡骄到底惹了谁?
看着父母离开,胡骄总算松口气。
他很生气,同时也很郁闷。如果这个名叫苟日新的家伙出现在他面前,胡骄可以冲上去跟他撕打,甚至拼命。因为对方侮辱自己的亲人,而且是从小到大最亲的亲人。
可惜,他看不到,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着。赶不走,撵不掉,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在脑海里冒出来。
胡骄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但是,从哲学的角度解释,像他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理解。
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搞掉脑子里的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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