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小日子,胡骄过得挺美。
当然,带字儿的东西,除了自己写以外,依然没有。
唱歌也烦,翻来翻去几首歌,一天唱几十遍,哪能不烦?
发呆完了,苟日新的记忆像块伪劣电池,时不时闪现点出来,不是偷鸡摸狗,就是男女间的破事儿。
胡骄心境平和下来,可时间依然要打发。
于是只能自个跟自个玩。怎么玩?
简单。
左手跟右手聊天,扮演两个角色,一个清高,一个无赖。
左手满嘴脏话。
右手讲事实,摆道理,满口文词。
鸡同鸭讲,说来说去上火,于是,左手打右手,很有老顽童被困桃花岛的意思。
左右互搏式练不成,反倒整出了几种好玩的手势。
比如,左手伸直大拇指、食指、中指,右手伸直无名指、小拇指,然后喊着“三、二,三、二”左右互换,开始不熟悉,常常搞得手指错乱,各种难看爪型也能让人愉快。
胡骄这么玩着不要紧,却害苦了几个人。
守门的武警。
武警是轮班的,刚好,负责胡骄的是同一班的战友,6名武警战士分班倒,两人一班八小时。
说起来几个武警年纪都没胡骄大,十八、九岁的小伙,正是爱跳爱唱爱闹的时候,自从被征调以来,天天轮岗,不得休息。
再加上平时还要参与出操、学习、休息,时间算下来,自由方面也比胡骄好不到哪去。
胡骄开始唱歌时,几哥们儿大感意外,特别是几首未来的流行曲子,硬是让他们佩服不已。
私下里,一个班的战士讨论,这哥子怕要疯了?但是很有才啊,可惜了。
一天听个几十回,渐渐地几个小战士学会了胡骄的歌。
比起其它战友来,他们收获挺大,没事儿哼唱几句,勾得其他战士难受。
原本以为守着胡骄再学上几首,可没料到,胡骄开始“胡言乱语”。
症状还不小。
这事延续一周后,他们赶紧报告组织,结果答复:不管、不问、不听、不看。
从此后,几个小战士开始犯愁。
这事情换谁头都得难受,晚上还好,胡骄呼呼大睡,可从早上起来后,耳朵就不得安宁。
明明是一个人,怎么弄出来“几个人”吵架的声音呢?有知识分子上街买菜跟农民兄弟发生纠纷的;有干部下乡考查时与村里小混混发生冲突的;有极富正义感的管教给屡教不改惯犯做思想教育的;有正义人士严词斥责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还有大干部批评小干部的工作作风、个人生活、道德品质等等。
但是每每正义被邪恶的百般耍赖手段弄得没辙,这事儿弄得几个战士义愤填膺,打抱不平。怀疑打小树立的人生观有错?
难道这屋里关的同志,是文艺团演员?
嘿,就这水准,吹拉弹唱,起码也是二级演员。
听完唱歌,听话剧,听完话剧,听骂人。特别是长篇大论的马列主义骂人。听得几个小战士暗暗吐舌头,比起指导员来,起码高几大截。
这天,轮到两个四川老乡值岗,一个叫李有才,一个叫王长军,按纪律,他们针对看押人员,必须保持四不:不管、不问、不听、不看。
不管不问不看好办,可这不听,没办法啊。
从早上九点开始,胡骄突然打开门,左边李有才,个子不高,精瘦,脸上没肉,皮包骨头,绷着面皮儿,目不斜视。
右边王长军瘦高,皮肤略白,眉清目秀的,有点秀才兵的味儿。
胡骄左右看看,靠在门上,嘴上一圈胡须盖过了上嘴唇,头发乱糟糟的,乍一看,真有点行为艺术家的气质。
胡骄不说话,眼珠子转过来,转过去。
看过李有才,再看王长军。
好像两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精彩故事一般,看得津津有味,看得趣味十足,看得耐心无比。
可李有才和王长军心里发毛啊。
搁这么一个能唱能说能吵的神经病,眼神暧昧地盯着你,不用三分钟,谁心里不发毛?
可他们有纪律。
不能问,严禁与被看守人交流。
胡骄就是闲得发慌了,他觉得这段时间,已经把一辈子想唱的歌唱完了,一辈子想说的话说完了。
他也知道外边的武警不会跟他说话,所以懒得说。想来想去,这环境中,唯一能让他感兴趣的,就剩下武警弟弟。
五分钟。
李有才的脸色开始*,本来平视前方的目光,微微下垂。王长军早就低下头,开始研究脚尖形态。
十分钟。
李有才脑门上冒出一层毛汗,王长军扭过脸观察石灰墙上的纹路。
十二分钟。
李有才扁扁嘴角,王长军眼眶泛红。
胡骄赶紧笑,摆最温和的表情,“呵呵,两位,我不为难人的。想抽烟啊,这个好像没违反纪律吧?”
王长军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香烟,先是抽出一支,顿了顿,干脆整包递给胡骄。
胡骄接过来,抽出一支,再还给王长军,比个打火机的手势。
李有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打火机拿在手中,急忙打燃双手捧着,给胡骄点烟。
这人机灵,也稳得住。
胡骄哪会抽烟。
那烟就是吸在嘴里滚一圈,再吐出来。
这个过场完了,两人以为胡骄该进屋了吧?
胡骄不走,靠在门上抽烟,但再不盯着他们,两眼无神,仰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两人对碰一眼,无奈。
胡骄长长地叹口气,“两位,有女朋友吗?”
再对视一眼,李有才冲王长军笑笑,然后小声说,“你陪他聊几句吧,我盯着。”
他也是真起了恻隐之心,挺同情胡骄的,关了两个多个月,就这么关着,不管不问,连书都不给看。平时听他说话、唱歌,这心里早不把胡骄当犯人看。
王长军苦笑,点点头对李有才说,“有事敲两下,就说我进去查看。”
李有才点点头,他性子比较内敛,王长军要开朗得多。
王长军进屋,顺手拉拉胡骄,然后把门关上。
胡骄一直笑着,这招不错,当然这是记忆中看守所的犯人无聊之极,用来对付过看守武警。
先是聊天,拉关系,然后请武警帮忙带包香烟之类。
王长军站着,不肯坐,“没得事,陪你随便摆几句。”
胡骄个子高,半靠在床上,“你是帅哥哦,谈了几个女朋友?”
王长军咧嘴笑,“刚说了一个,本地的。”
“发展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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