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三个大专生还是单身,住在乡政府提供的旧式大瓦房里,平时也自己开火做饭。
住的方面没有问题,原先的书记办公室,里外两间,里边睡觉,外边办公,正好。
原来的乡长办公室反倒可以空出来,以前党委办和政府办合在一楼,会议室楼下的大办公室里。
白永树提议把党委办搬到原乡长办公室。
胡骄不经意地笑笑,眼光扫过几个陈副乡长的表情,“再说,再说。”
虽然李长生没有刻意提醒他,几个姓陈的副乡长如何如何。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从几个的名字上,不是亲兄弟,也是本家人。
陈福来,陈喜来,陈寿来。
好兆头啊,福来,喜来,寿来,福喜寿都有了,不知道胡骄受不受得起?
两个副书记,三个副乡长陪着胡骄前往书记办,五人前后脚进入。
党委办主任刘师群指挥一个打扮朴实的少妇端茶泡水,五人围着一圈藤编椅子就坐。
堪堪就坐,刘师群掏出一本工作笔记准备记录,胡骄摆摆手,“不用记录,今天不谈工作,对了,刘主任,你去把那个瓜田村和李下村的两人叫上来,咱们随便聊聊。”
刚刚胡骄在院里注意到,其它村支书和村长都散了,就这两人留在院里,不知道窜进了哪间办公室。
待刘师群出去后,白树永笑道:“说起这对瓜田李下,故事很多唷。瓜田的桂支书,就那个女的,叫桂英,老家不在铁树,最后一批知青下放李下村,跟现在的李下村支书陈小侯恋爱,那个年代啊,按说工农结合,算是好事儿,偏偏,陈小侯的父亲陈老红军不同意,老人家的心好,人家城里姑娘,不能拴在农村跟着受苦,这不祸害人吗?陈小侯人也实在,转头跟另一个女青年结婚,想这样断掉桂支书的念想,可桂支书性子刚烈,硬是拒绝回城,反把户口迁到邻近的瓜田村,前几年两人同时出任村长,去年又转为支书。”
其他几人边听边笑,不时补上几句两个欢喜冤家的趣事,胡骄听得感慨连连,“缘分这事不好说,错位姻缘呐,我看两人不像什么恨恨不平吧?”
纪委书记高起富拍打膝盖道:“嘿!按常理说吧,像他们这样的大多由爱生恨,反目成仇,可他俩人倒好,根本不怕别人说什么瓜田李下,搞工作完全是共同进退,步调一致。”
胡骄大奇,“那他们家里那位,不干架?”
陈福来嘿嘿笑道:“这就是外人搞不懂的地方,人家后院风平浪静,陈小侯有个闺女上初中,桂英有个儿子也上初中,两娃儿跟亲姐弟一般,大伙都打趣他们,要小儿女补好上辈子的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女人的大笑声,“哈哈,听听,领导们又在编排我们瓜田李下。”
随着豪爽的笑声,桂英大步迈进办公室,陈小侯腼腆地跟在后头。
胡骄看着这对欢喜冤家,越看越有趣,陈老红军也没想到今日吧?
站起来主动迎上两人,“来来,这边坐,桂支书,陈支书?”
桂英大大方方地接过胡骄的手,“书记好,我是桂英。”
“陈小侯。”
胡骄眯着眼,笑容不断,“要是你们两个的性格对调一下,这就合理了。”
桂英又是一阵敞亮大笑,“书记,你要透过表面看本质,我就是一个大老粗,人家陈支书可是出了名的秀才先生。”
陈小侯脖子上的血管一阵阵地突,黑红着脸,嘴里急声“嗨、嗨……”
桂英指着他,对胡骄说:“瞅瞅,会叫的狗不咬人,就这种德性。”
其他几人已经笑得东倒西歪。
胡骄也跟着莞尔,这个桂英,还真是不饶人,“好了,好了,桂支书,你别为难陈支书。看把他急得。”
怪不得两人被称为铁树一对宝,活宝。
桂英的那句“透过表面看本质”提醒了胡骄,他没有跟着大笑,反倒制止了桂英和陈小侯耍宝逗乐。
胡骄闲聊时问着瓜田李下的基本村情,越听眉头越紧。
九二年国家提出的农村三通,通电、通水、通路。铁树乡17个村,如今已经九五年,真正实现三通的,只有两个村,这还包括了乡镇所在地铁树村。
排除乡集,真正落实的只有一个李下村。
而李下村,也叫陈家村,当初走出去闹革命的老辈们,有大半来自李下村,在座的三个副乡长也是李下村出来的。
还有尚存的八位老红军居住在李下村。
这也是李下村成为唯一三通的理由。
看到胡骄脸色沉重,白树永主动叉开话题,谈起胡骄的工作安排。
胡骄沉吟了半分钟,“今天不谈工作,明天再说。”
陈喜来是三陈中年龄最小的,三十二岁,去年才从乡人大副主任提为副乡长,他看看手表,“书记,到饭点了,择日不如撞日,你第一天到铁树。去餐馆吃没意思,我之前已经跟家里打过招呼,你看?”
胡骄点头答应,陈喜来接着热情邀请其他人,白树永打趣道:“书记,我们这是跟着月亮走,沾光了。喜来乡长家那位,手艺一流,家常菜做得比县上的大厨好!”
“哦?那我有口福了,喜来乡长,我要上瘾了,往后可要厚脸叨扰啊。”
陈喜来一本正经地说:“欢迎叨扰!”
一行人说说笑笑前往陈喜来家,白树永没吹牛,陈喜来老婆那手艺没得说,桌上全是浓郁乡村风味的菜肴,大碗菜、大碗肉、大盆鸡、大盆鱼。
还有大碗的酒。
席间渗着瓜田李下这对活宝,气氛十分活跃。
胡骄酒量还是不行,尽量推拒,他说得诚恳,其他人也不好用强,随意地喝着酒。
边吃、边喝、边观察。
有人说过,要看一个人的品性,通常可以从三种场合分辨:一是酒桌,从酒品看人品;二是赌桌,从赌品看人品;三是官桌,从官品看人品。
前边两点寻常,后边一点只适合特定的场合。所谓官桌,就是指为官一任,是否能真正、全心全意地造福一方?
白永树跟其他人貌合神离,透出五分真,夹着五分应付,这种人是机会主义者。
高起富爱较真,也许是从村干部提拔上来的原因,说话行事,透出一股子土性,缺少大局观,当然,铁树就是一个乡,也整不了什么大局,这种人属于执行者。
不出胡骄之前所料,三个副乡长的爷爷辈都跟陈虎将军是堂兄弟,就是他们爷爷的爷爷跟陈虎将军的爷爷是一个人。(汗……)
陈福来四十来岁,话不多,但句句精僻,常常说到点子上,很有股子冷幽默,不出声则已,一句话讲完,停两秒,然后满堂大笑。
陈寿来三十八岁,从始至终,闷声喝酒,不劝别人,也不推拒,别人倒多少,他喝多少,最多嘴里客气“行了,行了。”千言万当不如一默,这是个干实事的料。
最后就是陈喜来,今天主人家。话很多,跟白树永一唱一和,挑着桂英和陈小侯耍宝,调动气氛,性子很是跳脱。
唯一遗憾的就是三人文凭都不高,福来、寿来只是初中毕业,后来到县党校进修了一段时间,拿了个中专结业证,视同高中文化。
席间只有陈喜来和白树永是正经的中专毕业生,两人还是校友,凤凰农业中专。
经白永树介绍,乡上几个大专生,师专毕业的有两个,一个在乡中心小学,另一个在乡林业站。
另外,党委办主任刘师群是大专生,政府办主任秦意是大专生。
最后的三个大专生,都是这两年分配来的,一个担任宣传干事、一个是党委、政府的通用秘书,还有一个学法律的,在计生办当副主任。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