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来也赞同,还提了一个人,“钟铭,小伙子抓计生的表现不错,学法律的,现在国家提倡依法行政,是不是补补这方面的不足?”
高起富等他的话音落下,马上道:“对,我赞成!小钟的工作有目共睹,分来两年,县里下达的计生任务全部完成。”
白树永边抖烟灰边笑,“也不能把正牌计生主任的功劳抹了,没有武台地坐镇,小钟再能干也不成吧?”
胡骄问:“谁是武台地?”
白树永介绍道:“以前的人大主任,五十七了,主动到计生办挑担子,老同志觉悟高啊,发挥余热,替咱们解决了大难题。我还在担忧,老武退休了谁能接手计生这块麻烦事呢。”
到这里胡骄已经听出来,之前他故意不提副主任的事情,哪怕他开口推托,再说,再说。
但这几个人可不打算轻易放过。党委办和政府办算是乡上的要害部门,联系全乡各项工作的枢扭,哪有不设副职的道理?
胡骄没有反驳陈寿来的提议,就是想放出一个人事任命看看班子的结构。
现在已经初步明了,陈氏三雄也不是一条心,陈喜来是个绷不住事儿的人,跟白树永走得近。
陈福来和陈寿来默契十足。
高起富中立派,当然提拔一个法律专业的大专生,对他开展纪委方面的工作有极大的帮助,以前钟铭也没少帮他跑过腿,现在有了正式机会,他当然得推一把。
胡骄问白树永:“那白书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白树永摁灭烟头,“那好,内举不避亲嘛,我提一个,白亚超,我堂侄子,这没什么不可说的。一直是办公室的听用秘书,办公室里一块砖,哪儿需要哪儿搬,也是大专生,能力就不说了吧?”
眼看二对二,高起富紧紧闭嘴。
胡骄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这样吧,党委办和政府办原先都是一正一副,既然合并了,那就一正三副,秦意负责后勤接待、钟铭负责信访和法律法规方面的事务、白亚超负责公文管理。大家看这样行不行?”
陈寿来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胡骄一眼。
胡骄读懂了其中的含义,和稀泥和得有水平。无形中,几句话,发挥了书记乡长掌控大局的职权。
如果这样的提议再有人反对,那是明白在脸上写着“刺头”。
对付这种人,直接扣一小顶“破坏班子团结”的帽子,就能轻轻弹掉。
果然,顺利通过。
妥协是一种手段,一种灵活多变的管理方式,善于利用妥协实现利益最大化的人,才能走得更远,爬得更高。
妥协又是一种政治艺术,处理矛盾纠纷,淡化对立情绪,均衡各方利益,妥协的最高艺术境界――和谐。
胡骄其实是第一次尝试妥协,土话叫和稀泥,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心里不禁感叹,老爸,诚不欺我!
但是胡骄很冷静,这里,不过是尚未解决温饱问题的小乡村,在座的人脱掉干部外装,只能算是有见识的农民兄弟。
能达到这样的妥协效果,并不是胡骄有多高明,而是在于县委政府的任命:党委书记兼乡长。
缺一不可。
没有这种一肩挑的职务,党委政府一把抓。哪怕只是书记,也不可能轻易实现,因为这里没有跟他同等的对手,或是搭挡。
所以他一个人的意志,就是代表党委政府一把手的意志,试问,书记和乡长都通过了,谁还敢折腾?
对此胡骄稍感遗憾,没有这方面的锻炼,无法积累经验,以后有可能成为致命弱点。
“好,大家没有意见,算是通过了。第二件事,关于分工问题,我初来乍到,很多工作不了解,所以呢,我想抽段时间到各村走走,摸摸底。说白了,也就是当段时间的甩手掌柜。”
胡骄话音刚落,白树永认真说道:“你可不能甩手啊,铁树的工作必须要你主持。”
胡骄抬抬手,示意他听下去,“只是暂时的,大伙总要给我时间调查情况不是?不调查,没有发言权嘛。对了,在分工之前,先通报大家一个事情,我来之前,省上、市里联合拨了240万的扶贫专项发展资金……”
会场里一阵阵吸气声,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陈寿来,也罕见地耸动眉眼。
胡骄接着说:“这个,来的路上,我可是魂飞魄散好几回,咱们这辆老吉普,该换换了,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革命尚未成功,那才是悲剧。”
眼见几人要发表意见,胡骄提高声音,“所以!我决定,换车!安全第一!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干事情,那不是**员作风,咱们不是打家却舍的好汉,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白树永还是想强调什么,动动嘴唇,胡骄语气越发坚定,“再说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什么问题,我来应付。你们不必再说。这事,我决定了!”
陈寿来镇定地说:“支持。”
高起富乐得眉开眼笑,“举双手赞成!反正这钱也是胡书记带来的,你又是*,你决定了,那就买呗。我们也过过干瘾。”
陈喜来直接建议:“还是买越野车吧,咱们也不要跟县上的攀比,不买原装进口的,国产组装的价格便宜得多。书记,要是差价不太大,买两个?”
看着陈喜来眼馋的模样,胡骄笑了,“我计划的就是买两个车,把零头的四十万拿出来,再到县委政府去争取点资金,应该不成问题。”
白树永暗暗摇头,败家啊,零头四十万,这口气,啧!
陈福来也点头,“我觉得,要钱太难了,咱们每年都要从县上剜块肉,要不然也不会至今只有一辆老吉普。我有个主意,是不是让县委铁书记或者吴县长出面,跟烟草公司打声招呼,咱们买辆原装进口的,跟他们换两个车?”
胡骄问:“烟草公司不会换吧?这摆明了吃亏。就算县领导出面,这个差价是不是大了点?”
陈福来嘿嘿笑道:“这事儿有来头,今年从省烟草公司发文,严格干部配车标准,县级烟草公司经理配车,不得超过二十万元。咱们仝县这儿的经理,以前是个老抠,舍不得花钱买车,一直用着老越野,今年差不多该换了,又来了死规定。堂堂烟草公司的经理,坐惯了进口车,现在没指望了,你说,这丢不丢人?如今,我们送辆高档原装进口车去,他能不乐意?”
高起富插嘴道:“那要是上边检查怎么办?”
陈福来眯着眼睛笑,“简单,只换车,各落各的户。他被查了,那车是我们铁树的,借用。”
胡骄眼前一亮,陈福来这主意不错,点在了最关键的地方,还几方讨好!
县委政府不用出钱,烟草公司有钱的老大哥,得了一个崭新的进口车,虽说总价上吃点亏,但面子有了。
其他人纷纷赞同,胡骄拍板,“那好,车的事情交给福来乡长去操作,只是驾驶员的问题怎么解决?”
白树永笑道:“书记不了解情况,秦意的父亲是跑运输的,他上学期间已经拿到驾驶证,假期帮他父亲跑车,已经有六七年的驾龄。正好他分工后勤接待,一事不劳二主。驾驶员就定刘胜和秦意,老吉普也别报废,维修好还能应急。”
陈喜来高兴得拍拍手,“我怎么有种解放了的感觉!嗯,不对,是阿q的精神,爷们也阔了!”
胡骄笑道:“行了,这事定了。明天福来乡长带上秦意和刘胜去落实。说说分工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变动,本来乡政府最少需要四名副乡长,如今只有三位。村村通电和村村通路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但总要有人抓起来,咱们得发扬万里长征精神,一步一个脚印,我的意思,电力、交通这两样交给寿来乡长负责,大家有什么意见?”
正好大家的兴致被买车一事调动起来,而且电力交通确如胡骄所说,铁树除了乡集和李下村通路通电外,完全可以用惨淡来形容,所谓的加担子,不过徒有虚名,属于可有可无。
散会后,胡骄有些意兴索然,他在想,是不是给自己找点麻烦?申请县委政府分来一个乡长?
与天斗,与地斗,都不如与人斗。这是官场最具魅力之处。
其乐无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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