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发出后,胡骄以仝县人民政府的名义,先后向三家国字号路桥工程设计院发出邀请函。
经过传真报价,最终铁向前与胡骄选定相邻的长河省路桥设计院。
对方派出工程院院士、设计院副院长、长河理工大学工程院院长领头的十二名资深的专业人员进驻仝县。
胡骄抽调县交通局、建设局、规划局相关专业的工作人员,以每名专家配两位工作人员的形式开展工作。
检验专家小组长,副院长富森教授是黄海人,这次力主来仝县工作,并且报价极低,其原因正是富森的父亲,曾经是陈虎将军的手下,解放后,参加志愿军时负伤,双腿截肢,一九八五年逝世。
富森教授说,他打小记事起,父亲就跟他讲陈虎将军的故事,所以他是听着将军事迹成长起来的。
1984年曾经陪同父亲来过仝县,对仝铁路的印象,可算是刻骨铭心,异常惨痛。
也正是那年回去后,他的父亲病情加重,撒手而去。
临走前,老人还念念不忘,“路不好走哇……”
富森的一番话,令在场的人闻之羞愧,铁向前率先向教授表达歉意,富森爽朗地大笑,“我也知道铁树的老传统,这件事情怪不得本地政府。盼了这么多年,这条路终于破土动工,说明你的工作比以前出色!这也是我向征性收点补贴,过来参与建设的主要原因。”
胡骄心里暗暗叹气,之前在铁树打那种馊主意,被老红军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又是因为将军的影响力,连国家工程院院士都甘愿亲自前来,一条二级公路,大炮打蚊子啊。
还有就是,富森教森本人一分不拿,要求的费用,主要是为了补贴带来的这帮人手,他可以高风亮节,但不能让别人跟着白干。
次日,胡骄亲自陪同富教授一行前往施工路段,开始不定点抽查。
每天早出晚归,开始富教授还满脸笑意,三天后,成天阴着脸,要不是听说胡骄刚刚到任,指不定教授要指着鼻子开骂了。
“幸好现在是基础阶段!幸好部分路基还在开挖中,按照工程预算,如果我们不来,照现在这种干法,整条路都是伪劣工程!”富森盯着胡骄,满脸愤慨。
胡骄平静地看着教授,没有接口。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干!要知道,红军墓和将军故居,将成为全国的革命教育基地,到时候有多少人前来瞻仰、缅怀、纪念陈虎将军?如果交通道路两三年出现质量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做为县长,你将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再说严重点,如果正好有游客团体发生意外,你又将如何自处?”
胡骄依然平静地看着富森教授,平静地回答:“这就是我们请教授来的目的。”
富森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慢慢平息心头的怒火,点点头,“你很不错!年轻人,很不错。我现在扎根仝县,这条路不修好,我不回去!不然,我无法向死去的老父亲交待,无法跟自己的职业良心交待。”
“谢谢您!教授!”
富森爽然大笑,之前的雷霆,与现在的晴朗,让人怀疑,人的情绪变化这么快?而且毫不掩饰?
只有胡骄理解,并且知道这些专家学者们,从来不喜欢搞虚伪的把式,而且越是出成果的专家,性格中越是保留着童真。
所谓童真,即是诚实,人生观、价值观显得单纯。
只有那些四处显名卖弄的伪学者,才会跟人虚与委蛇、故作姿态、奉承拍马。
胡骄得到富森教授的保证后,总算长长地松口气,说实在的,如果没有院士级的教授出面,他还真没信心拿质检结果责难别人,现在有这么一号老资格摆在这儿,呵呵,谁敢跟权威过不去?
把富教授惹急了,捅你几下臭屁股,还想不想在这行混呐?
所以仝铁路建设的麻烦事情,因为富森教授的意外出现,使整件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果然,四家公司集体哑火,原本策划好的各种扯皮手段统统收起来。
当初吴昊为什么选了四家?
而且不是十几公里连在一起承包,最烦人的是,过两公里换一家,整个路段承包关系复杂得让人头疼!
吴昊招标的时候,正是响应四家公司的要求,把39公里拆成十几个小段。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甚至连验收的单位,几家公司早就注册好了。
如果不是胡骄看到资料中的刘德贵,恐怕等完成验收后,再发现什么质量问题,一切都晚了。
这么复杂的承包关系,找这家推那家,找二家,推另外一家,扯嘛,向来是国人所长。
最终,焦头烂额的是仝县政府。
万一有什么不幸,比如富教授所言的,适逢一个团体出游,正好在仝铁路上发生车祸,原因是公路质量不合格……
胡骄这位县长,怕不是关关禁闭那么简单。
追究起责任来,招投标不是你搞的,好,看责任人,蒙启发,抓了!那你这位县长在后续工作中,为什么不抓紧质量监督?凭什么验收合格?
富森的出现,胡建国感叹胡骄是命中遇贵人!
当吴昊听完刘德贵在电话中的汇报后,脸色异常阴沉。刘德贵在电话里小声地请示,“吴处,要不要我让人给姓胡的送点货?”
吴昊声音很干,咳了几声,“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挂掉电话,开始头疼怎么跟那几人解释,特别是常伟那儿。
吴昊越想越生气,狠狠地锤了下桌子,王建新正好推门进来,见状急忙道,灵机一动,“太让人气愤了!吴处,你看看,看看这事弄得!”
说着把手里一份检举材料递到吴昊面前。
后者脸色有些潮红,接过材料翻看几页,递还给王建新,“这事交给处长吧。”
王建新为难地摊摊手,“我主要负责党风这块,行政方面是你分管的,要给处长,也得你签处理意见。”
吴昊摇摇头,“税务执法人员为谋好处,殴打私营业主,这种纠纷转发下去处理就是了。”
王建新愕然地看着他,“那你刚长不是……哦!是我误会了,那你忙。”
吴昊点点头,王建新已经走到门口,却被叫住,“王老师……”
吴昊离开办公桌,走过去把办公室门关上,示意入座。
泡了两杯茶,干坐了好几分钟,王建新不急,吴昊不开口,他静静地闻着茶香。
“您对胡骄的印象如何?”
王建新眼睛眯了一下,淡淡地说:“没怎么接触,他来督察处上过几天班,小鸭子哄着吃了两顿饭。倒是听党校的同事说,理论水平很高,有独到的见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调回来还有情绪?”
吴昊摇摇头,“这个人不像表面那样单纯。”接着苦笑,无奈地看向王建新,“运气相当好。”
王建新哑然失笑,“的确。作为对手,不怕他水平高,不怕他手段高,就怕运气好。当年诸葛亮火烧司马时,就曾感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见一个人的运气成分,远远大于谋略。”
吴昊对此深有同感,原本万无一失,算得上天罗地网的套子,最终还是被胡骄跳出来,而且显得格外轻松,毫不费劲。
这让吴昊有种猛力出拳,砸在棉花上的失落。
王建新见吴昊失神,主动挑起话题,“你下步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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