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刘年拒绝了朝中大佬半威胁性的这个“要求”,既没有诬告,也没有为丁晋澄清。
原本,为了配合刘年的“指控”,襄州刺史府中的某一位重要官员,也是要在适当的时机,出面指证丁晋的犯罪事实的。但是,刘年的不合作,致使这场戏根本演不下去,为了这位官员的身份保密,他的戏份也被果断地掐掉。
对于某些导演人物来说,这已经是很糟糕了,但是接下来还有更糟糕的事:通过细致的走访调查,被诬蔑为扰民贪功的剿匪之举,原来是一件大快人心、大得人心的好事。襄州本地,上至名流士子,下到凡夫走卒,无不对丁刺史的这番举动拍手称快,待听到有人竟敢说剿匪是不义之举时,闻者皆愤怒不已,有些人甚至对调查人员摩拳擦掌,将他们归为那些说坏话的无良之人。
就在调查逐渐趋于明朗的时候,那个原先告密的鄢城令王嘉宪竟然被人在县衙内谋杀,而且凶犯一直没有找到。
告密者被杀,这很像是一出经典的杀人灭口之戏,如果不是后来的峰回路转,百口莫辩的丁晋还真有些麻烦。
正当调查人员震怒,而外界震惊之时,一个鄢城县的小吏拿着王嘉宪的手书,出来指证:王大人起先诬告丁刺史的行为是被逼的,而逼迫他的人就是谋杀他的人。
王嘉宪似乎早预料到自己可能有被谋害的危险,因此,事先留下了一张小纸条,上书:吾被迫而诬告丁刺史,自知罪不可赦,如一日果然被害,实乃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只是可怜家小无依,贼人又势大,无可奈何,不得尽吐实言,只望丁刺史多加照拂,嘉宪无以为报,特指认贼子襄州录事参军蔡建德为害吾之真凶,望大人珍重。
录事参军蔡建德!
得悉这个名字,不同于调查官们的无动于衷,丁晋却是大大吃了一惊,难道蔡建德竟然也是隐于幕后的黑手?
想及蔡建德往日的一言一行,想及他对自己的热情,甚至是溜须拍马,丁晋无法相信他会在背地里阴谋构陷自己。
“想要验证王县令遗言是否为真,也倒容易,来人,将这个蔡建德速速缉拿。”宋均子无法理解丁晋的复杂心情,不过他也不需要理解,这次的任务只是要查明真相,不管这个蔡建德是三头六臂,还是长了八只眼睛,只要他涉入案件,那么就算他倒霉。
蔡建德无法被缉拿归案,因为蔡建德已经死了。他同样是被谋杀的,而且这一次凶手的胆子更大,他竟然是在戒备森严的刺史府中将蔡建德杀掉的。
蔡建德应该会死不瞑目,因为他不像王嘉宪那么有准备,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相信会有人杀他,所以他死了,却没有留下一点遗言。
宋均子看着蔡建德那张死不瞑目的惊愕表情,讶然道:“太猖狂了,实在是太猖狂了。”
不过,这件案子就交给丁晋去头疼吧,蔡建德的死,也就间接证明了王嘉宪的遗言是真的,这个逻辑关系虽然有点不严谨,也足可以回去应付那些朝臣大佬们了。至于更深一步的调查,那关自己事,这次的任务就是来证明丁青云的清白或不清白,多管闲事,那是要惹麻烦的。
丁晋无奈地看着宋均子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烂摊子,明显是要自己来收拾了,这有违他通报朝廷的初衷,他不得不感叹,宋均子这个家伙真是个十足的聪明人,他肯定也看出其中蕴藏的巨大风险了。
但是,丁晋同样不准备独自面对这番危险的挑战,那既是不明智的,也是愚蠢的。他不希望做一个不自量力的傻瓜,即便傻瓜做的是非常正义的事。因为傻瓜在失败之后,往往还会被人骂作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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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元宗来到了襄阳,他和宋均子两人就像说好似的,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来。
丁晋大概有两年多没有见到他了,这一次见面,感觉武元宗丝毫没有变,还是像记忆中那般,龙行虎步,行走昂首挺胸,精力充沛。
听完了丁晋的汇报,武元宗大怒道:“朗朗乾坤,岂容得此等妖魔小丑猖狂作乱。青云,你给本帅严查到底,无论遇到阻力,都要一查到底,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人有如此大的胆子敢行逆乱之事。”
丁晋苦笑:“大帅,不是下官矫情,实在是下官现在也处于一团乱麻之中,只觉得周围皆是不可靠之人,处处凶险,事事提防,又如何有能力查清根源呢?”
说完,他将被刺之事、内奸之事,以及刚发生的王嘉宪、蔡建德被杀之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武元宗听。
武元宗听完,更是义愤填膺,沉声道:“如此肆无忌惮,这襄州可有王法昭日?你放心,本帅立即派周侠过来协助你,再派两千士卒予你二人调遣。本帅只有一个要求:严查到底,不可放过一个奸邪。”
丁晋肃然承诺,但是又为难道:“朝廷对此事还没有确切的旨意下达,请问大帅,咱们如此行事,可妥当?”
要完人,这就是要名义了,丁晋的策略很周全,一环套着一环,关键点,就是摸准了对方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的性格。
武元宗仔细考虑了一下,沉声道:“青云所虑甚是。这样吧,本帅就任命周侠为督粮副使,驻扎襄阳整备粮草,而你可谨慎查案,如有所需,就让周侠暗中协助你,要是奸贼暴露,你可令周侠提大军一举扫平,来他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顿了顿,武元宗放缓语调道:“此事如你所言,实是非比寻常,其中坎坷波折只怕是少不了的。如果。。。出了问题,朝廷责令追咎,你二人可尽委于本帅身上,相信本帅还应付得了。”
丁晋当即色变,义正言辞地道:“大帅如此说,置某于何地?下官既然决心追查此事,心中早有不测准备,如果稍有胆怯,早已敷衍了事,草草略过,又何必坚持今日?”
面对丁晋的勇气,武元宗大是欣赏,豪迈地笑道:“青云不仅正直,而且胆略过人,本帅果然没有看错你。哈哈哈,是某的不是,某大大不该,当罚酒三杯谢罪。”
武元宗在襄州只呆了两日,如此仓促,只怪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了,且都是一些军国大事,容不得半点迟延。实际上,武元宗随身便带着一个随时可以处理公务的官吏班子,和一个出谋划策的幕僚班子,但他的节府毕竟远在汴州,有些事情在外面虽然也能处理,但很不方便。
短短两日,却被丁晋充分利用。武元宗的作用,当然不只是可以给他兵马人员等援助,只武元宗本人的威望和影响,就能够带给丁晋很多实惠。
以视察的名义,丁晋带着武元宗走访了各级衙门、团练兵营、武库马监、以及参加了社会各级人士共同组织的盛大宴会,目的只有一个,向所有人宣示他和武元宗的良好关系,并且这种关系还是非常私人的,借此收拢人心,及震慑宵小。
以两个字总结来说,就是“借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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