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被折磨得半死,终于从久远的回忆中记起这个舅舅的名字:崔式之。很奇怪的问题是,当李美玉在舅舅的帮助下,来到襄州做官后,两家反而没有了走动,这也是王氏一直想不起来其名字的原因。
丁晋分析后,认为崔式之和李美玉应该是早就有了密谋,因此,当李美玉来到襄州后,为了避人耳目,两人反而断绝了来往。
安国郡王府掾佐崔式之?
丁晋知道这是一个在王府中占据举足轻重地位的重要人物,如果能将他抓拿归案,也许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早已暗中囤兵在鄢城的铁保,建议直接上门抓人,如果郡王府敢反抗,那么正好一网打尽。
这个建议的缺点是太仓促,丁晋还没有做好和郡王府直接冲突的准备,而且最大的问题是,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容易落人口实,如果抓不到人,更是被动。
用叶僧调侃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太鲁莽。
狄波提了两条建议,一条是严密监视郡王府,并在崔式之外出时,暗中将其抓获;而另一条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派人密切跟踪此人,搜寻崔式之背后更大的主谋。
其实这个更大的主谋,大家心里都清楚,很有可能就是郡王府的实际掌控者—公子王保。但是面对这种势力盘根错节的的权贵,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能对他真正做到致命一击,任何的不谨慎,都是危险的。
丁晋否决了狄波的第二条,因为李美玉自杀的消息是瞒不了多久的,再说狄波又将他的家人全部关入了大牢,丁晋不相信以“智慧”闻名的崔式之会不派人盯着李美玉方面的动静。如果他一旦知道李美玉出事,那么放长线很可能抓不到大鱼,还让小鱼也跑了。
最后,众人商议的结果是,在不惊动郡王府的前提下,尽快抓获崔式之。
这条共识,也马上成为丁晋的命令,交付下面执行。
可是,很快下面的密探便返回了消息:崔式之已经在王府失踪数日,他们正在努力寻找其下落。
丁晋听了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认为崔式之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看来王保为了自保,已经凶残到极点,连崔式之这样的得力心腹都不惜痛下杀手。
虽然这条线索暂时又断了,不过丁晋并不急躁,王保越疯狂,他越有信心。
丁晋下令:严密封锁襄州所有关卡、交通要道。崔式之如果活着,定让他插了翅膀也飞不出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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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彦又在劝王保速杀崔式之。
王彦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他说道:“李美玉十有八九已经落入丁晋手中,他一出事,官府迟早都会查到崔式之身上。崔老虽对公子有大功,但值此大厦将倾之时,公子安危至关重要,只要公子无恙,吾等死而何忧?”
王保脸上呈现着一种不健康的颜色,他常对镜自照,心头不由地浮现出一个不吉利的词:死灰色。
他静静地坐在榻上,爱怜地抚摸着掌中的蚯蚓,任凭王彦说得多动情、多在理,始终不发一言。
王彦见此情形,苦笑连连,悲叹道:“是,某知道公子虽手段时有暴虐,却实为重情重义之人。可是,公子难道不为崔老着想吗?若今日是区区在下有身陷之厄,某当自尽以谢公子之恩,必不让丁晋之辈得逞,而某猜想,崔老也定有这番心意。某认为,崔老也肯定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牵连公子,那样,比让他死更难受啊。”
“不,不要说,说了!”王保终于开了口,但是语气很严厉。
王彦不为所动,继续苦劝:“请公子早下决断,以免被官府捷足先登而悔之晚矣。”
王保大怒:“你,你想死?我我,我先杀了你!”
王彦不怕死,如果他有一点怕死,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他更大声地劝道:“崔老不死,王府不平。请公子赐令。”
砰,一声巨响,王保狠狠地拍在案几上,他的眼睛血红,如恶狼一般瞪着王彦,王彦同样毫不示弱地看着王保,一脸的决然。
王保呼呼喘着粗气,过了不知多久,他的脸上浮起一丝哀容,疲倦地挥挥手道:“你,你先下,下去,容我,我考虑一下。”
“哎!”王彦重重叹了口气,失望地大步而去。
等王彦离开,王保哆嗦着手掌,小心翼翼地将拍得粉碎的蚯蚓残渣,一点一点地从案几上收起来,聚集成一小堆。
王保哀伤地自言自语:“就,就剩下。。。你们了,你,你们何,何忍离,离我而去?”
王彦一脸怒气出来后,想想,不甘心,于是找来王直,逼问崔式之的藏身之处。
王直害怕地哀求道:“要是小的告诉大人,公子必会处死我。大人您就不要再逼小的了。”
王彦嘿嘿冷笑:“好,你不用告诉我。不过要是公子知道你诬告王烨的事,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王直既惊恐又怨恨地叫道:“那是大人您指使我干的。。。”
“可是诬告王烨的可是你的心腹手下!嘿嘿,别忘了,王烨一死,你的利益最大,你说公子会相信谁?”
王直心中生出无比的怨恨,真想不顾一切将这个翩翩佳人般的恶魔掐死,可是,想到王保的残酷手段,他的一切怒气都迅速瓦解。
王彦放缓语气,安慰道:“你大可放心,这事只要咱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知道。此外,某还有善后之策,定让你牵不上半点关系。”
软硬逼迫下,王直很快就妥协。时夜,他带着王彦,来到了崔式之的藏身之地—鄢城保善寺的后山仓库。
这里的僧人早已默契地离开,他们虽然知道王保窝藏的人肯定是不法之徒,但是在王保的yin威下,从来不敢违背。
王直的人很快就将外面的暗哨和侍卫清除,等到他和王彦大摇大摆地走进崔式之的卧房时,却没想到穿戴整齐的崔式之正端坐在榻上一脸坦然,似乎早就等着他们的到来。
“你们终于来了。老夫以为你们昨晚就该到的。”崔式之微笑道。
一刹那的失神,王彦两人开始还以为是陷阱,不过很快就排除了这个怀疑,王彦笑道:“老东西,是不是猜到自己的大限到了?别再摆你往日的风光架子,你完了。”
王直从惊惧中恢复过来,也想学王彦潇洒地说两句,不过干干地嘴唇才动了动,就看到崔式之那双明亮的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一惊,再也说不出话来。
崔式之叹息一声,声音中有着仿佛千万年的疲倦,他目视王彦,说道:“是公子派你们来的?”
王彦恶毒地笑道:“对,公子让我们来取你的老命。崔式之,你没有想到有今日吧?无错不少字”
崔式之闻言,反而满意地笑了,笑容中有着无限的欣慰,王彦怒道:“你笑?老东西你到底笑?”
崔式之拂拂衣袖,长身而起,动作比王彦每一次所做的更洒脱,他叹道:“公子果然不想杀我,也不枉费老夫对他倾注的一番心血。哎,王彦,你好自为之。”
说完,崔式之决然地撞向墙壁,头颅迸裂而亡。
王直畏畏缩缩地凑到尸体前摸了摸,惊声道:他。。。他死了。
王彦俯身检查了一番,崔式之确实已经断气,他这是真撞,一下就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王彦想大笑几声,可是喉咙只发出几下古怪的响动,顿了顿,只得低声吩咐:“好了,按某先前的布置,让人报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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