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族’,那是怎么回事?”
“我们族有个特徽:我们的名字都是一个字的。”
“可是,这没什么希奇的呀,每个族都可以起一个字的名字啊。”
“不,有很大的区别。简单地说,我们比一般的术师族的体质要好得多,因此我们会使用魔光剑。我们所懂得的一些魔法也是一般术师族无法抵及的,甚至超过了灵族的魔法。”
“这可能吗?”
怨轻声笑了一下,说:“你看到刚才的那阵无法抵抗的火雨了吗?那是我们族最深奥的秘法:七光星之咒(注4)。所以说,我们的存在实际就像你们丁烈德对于圣图那样,对妙提女皇的统治是一种很大的威胁。”
“所以,你们一直遭到女皇的镇压,对吗?”
怨沉默。
“都只是因为太优秀,无法避免地滋生嫉恨与恐惧。悲哀,总是这样开始。”怨低声说道。
阿莫洛沉思着,他想丁烈德和一字族有着同样的命运,圣图的内战不就是休罗王与丁烈德的战争吗?几年前,他也只是从阿爷那里听说过有丁烈德被暗杀,也只是看到过一些鬼鬼祟祟的骑士出没在街道的角落。但现在,战争爆发了,迅速蔓延。拥有丁烈德人的村庄与城镇都被洗劫了,烧毁了,无数无辜的人化作了凄伤。大道上到处都是圣图军的官兵,肆意搜捕看似可疑的人。这已成为事实,一个与一字族相似的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又该怎么做才能挽救这个现实?
阿莫洛想起了刚才想过的问题,“怨,你说我能当英雄吗?”
“你是想号召丁烈德联合起来反抗休罗王吗?”
“恩。”
“可是,你要知道那种力量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你认为你有那种过人的力量吗?虽然你是丁烈德,但很多情况下,你们也像那爬地昆虫一样,是渺小而无助的。”
“难道,你想让我像你一样逃来逃去吗?”阿莫洛生气地说。
怨的脸sè青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过来,他辩解道:“不,我不是在逃。我只是在等待机会,等哪一天有一个可以被称做英雄的人出来时打败女皇。”
“如果没有那样的人呢?”
“……不,不会的。有这样的时代,就会有这样的英雄,否则历史将被毁灭。”
“那么,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成为这样的英雄?”
“呵,我知道你有理想,有满腔的激情想去释放。我知道你很想去证明自己是否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人要面对的是现实,而非童话,阿莫洛,原谅我,我在过去就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极限。阿莫洛,真的很抱歉,我不愿拿自己的xìng命当赌注。”
阿莫洛没想到怨会给他泼冷水,他失望地垂下了头,心中感到失落。阿莫洛转头看了看熟睡的伊弗兰,他感觉自己心中很空,仿佛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已被挖了出去,就好像一座宏伟的建筑,地基没有了,再怎么钢筋铁骨也会瞬间崩塌。只有去外面流浪,他想,才可能填平他的伤口。为了重获新生,为了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下决心地说:“怨,我要做一名流浪的剑士。”
怨叹了口气,看到阿莫洛心意已决,便只好说:“看来,你是非要燃烧自己的灵魂不可了。但是,我希望你要想清楚,那将不会是一条好走的路,更可能是一条没有结果的路。”
阿莫洛坚定的表情表示他没有动摇。
“好吧,作为一个朋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但是,阿莫洛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
“阿莫洛,你知道吗?如果你想当一名流浪的剑士并且和休罗王对抗的话,你……一定会有面对‘死亡’的时候。你不害怕‘死亡’吗?”
“死亡?”
“难道你没有想过?”
“当然没有。”阿莫洛不敢相信地说着,他没有料到怨会和他谈到这么严肃的问题。“我有必要面对‘死亡’吗?”
怨用一种困惑而失望的眼神看着阿莫洛。
“呵,看来你还是太天真了。”怨摇了摇头说,“你知道你的想法有多幼稚吗?那种想法绝对可以使你丧命。这真的不是传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童话,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主人公,你是会死的。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所以,你才会充满那种幻想;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所以,你才会梦想自己是个英雄。你知道吗?现在的你还太天真了,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命的意义’。阿莫洛,也许我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是,你要面对的是现实,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事物都不会随着你意识的波动而改变的。你要明白,自己的渺小。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英雄。”
阿莫洛有些犹豫了,他的确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但是他也听说那些临死的人的眼中充满了空洞,那种死时的哀号声会无法磨灭地印在杀人者每一个睡梦中。他感到一阵冰寒。他想,还是……
怨看到阿莫洛在动摇,便紧跟着说道:“好了,阿莫洛,让我们忘了那种想法吧。让我们休息一下,明天回去,和阿爷一起躲起来。等着这一切过去。”
阿莫洛心里在挣扎:难道我真的要苟活吗?难道我没法给伊弗兰幸福吗?难道我真的没有那种力量吗?――不,我有,我相信我一定有那种力量。我相信我能够主宰我的未来,即使是为了它而付出血的代价。
但是……我,能够面对那可怕的“死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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