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迟只是卷走了账面上的银钱,钱庄还存了不少钱,赵霜儿将家中的布匹店越做越大,一家子眼看着是越过越好了,赵员外甚至生出了给女儿招赘婿的主意。”
许先生继续说着赵霜儿的孝顺和能干,听得众人频频点头:“这赵霜儿真是个有成算的的!”“赵员外也不算命苦,儿子走就走了吧,还有这么好的女儿在。”“奇了怪了,这故事不是叫《偏心爹爹恶毒哥》么?如今那爹爹也改悔了,怎还算得上偏心?难不成还不许人家改过自新了么?”
嘿,现在观众们的心都跟着那懂事能干的赵霜儿去了,都开始自发地默认从前她阿爹的行为是偏心的,是不对的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又是一个大转折。“好景不长,赵武迟他回来了!废物点心就是废物点心,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从父母那卷走的钱。赵武迟和小厮两个,在外才过了两个月,就把银钱花了个精光,赵武迟把爱人给扔了,转头回家抱亲爹大腿。他一回来喊爹,赵员外老泪纵横。”
“只听赵员外道:‘儿啊,你上哪去了啊。阿爹想死你了!’那赵武迟跪倒在地:‘儿又何曾不想阿爹?只是在外打拼,奔走川蜀,忙得脚不沾地。身在外地,心在家里啊!阿爹,儿子早已悔过了。’”
“赵员外听赵武迟说自己做生意反赔了钱,如今已经悔过终究是阿爹平日里厉害,自己决心回家好好孝敬好父亲,再不叫老父亲吃苦受罪,他要支撑起赵家门庭来!说罢,两父子抱头痛哭。”
听到这里,已经有观众觉得不对劲起来:“这不对吧?两个月的工夫,就足够他奔走川蜀了?他还把所有银钱赔完了?这种谎话,赵员外也信?”
“对啊!还有,真要那么想爹,何至于一封家书都没有?这赵员外傻了不成,这话也信。”
“当爹娘的就是这样啊,儿女纵有天大的过错,回来喊声爹娘,还能不管他不成?”
已经有女子预见到赵霜儿会有什么下场了:“该不会我们霜儿又要开始倒霉了吧。”
许先生见气氛发酵得差不多了:“儿子回来了,赵员外心里舒坦了,赵武迟回到家有吃有喝有妹子伺候,也舒坦了。这一家人里,只有赵霜儿的苦难开始了。父亲原谅了哥哥,哥哥又在家里作威作福起来,布匹店归了哥哥来管,自己落得管家的命。”
“那赵武迟趁着爹不在的时候,还打骂起妹妹来:你别太高看自己了,在阿爹心里,你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不过是哥哥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尽孝阿爹的玩意儿罢了,还想招婿继承家业?少做你的白日梦吧!”
“与其讨好阿爹,不如讨好一下哥哥我。等阿爹百年之后,你在娘家也还有个哥哥为你撑腰。你若还有什么野心,休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啊啊啊啊啊!观众们要受不了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就有人已经说出来了。“妹妹照顾老父,他一个私奔的儿子怎么还好意思嘲讽妹妹啊!”
“人家赵霜儿有能力,看管一下家里铺子怎么了?总好过他这个卷款携逃的人!”
“气死我了!”
不分男女,光说这件事本身,只要是个就事论事的人就会觉得这个赵武迟很离谱。
赵武迟怕妹妹野心越来越大,甚至还和老父亲商量起给妹妹说亲的事,他有意早些把妹妹嫁出去,最好是嫁到公婆俱在、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家,好叫妹妹一年回不了一次家。老父亲竟也点头同意,准备托人说媒了。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不齿起来。
而许先生已经说到了赵武迟将家中值钱宝贝一扫而空卖了,进赌场后却输个精光。
观众们:“老天爷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这个赵武迟,就是个败家子啊!”
“赵员外肯定是被这个儿子给气死的。”
赵员外又气病了,家里的钱也被赌场的人拿走了大半,赵武迟也被打了个残废。赵员外只能看向女儿,希望女儿能站出来照顾自己、重整家业……诶,他女儿呢?他那个大一个的女儿呢?
原来赵霜儿已经离开家门,走前还留下信说:她已经知道怎么做生意了,爹娘养大她的恩情,她未来会慢慢寄钱还给赵家的。
赵员外顿时心都凉了,连女儿也被气走了?一想起当时女儿的处境,他也有些后悔起来,可是!“做女儿的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气性啊!连亲爹都不管了!这是她为人女儿的本分么!”
许先生的这一段台词念完,络腮胡就实在憋不住了:“好没道理的话!先前那赵武迟不还私奔了,置老父亲不顾,那时候这赵员外怎么不骂儿子!儿子回来就立刻原谅了。现在女儿走了,还没有卷走家中银钱呢,他就露出真面目了。合着慈父是单对着赵武迟的慈父,不是对着赵霜儿的慈父?”
“莫非这赵霜儿是捡来的不成?这也太不公平了!”
也有男人开始自动站台了:“这赵霜儿未免也太不孝顺了吧!她哥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亲生病,她怎能不从旁照顾?”
许先生不管这些言论,继续说着父子俩的悲惨生活,如何相看两厌,如何郁郁寡欢。直到某一日,他们听说淮阳有一女商做布料、服饰生意做得极大,甚至与外邦也有来往,宫中都知道有这么一家生意,他们家每年都献不少银光缎入宫。
赵员外找人打听,得知这女商居然姓赵,还叫“赵霜儿”,他气得整个人晕倒过去。醒来就老泪纵横:“悔失一麒麟女!”
便找人去淮阳联系那赵氏,意图与女儿修好。
然后呢,然后呢?此赵霜儿真的是彼赵霜儿么?他们父女俩修好了没?那女商最后怎么样了?
众人眼都不眨地盯着说书人。
许先生却一摇蒲扇,“欲知后事如何,且听老夫下回分解!”
好哇,居然就这么结束了?这也太草率了吧!观众们纷纷不满,要许先生继续说,许先生却说下一回得明日再来讲,说完他就溜了,还有另一茶楼的场得赶呢。
徒留下看客们继续讨论着剧情。还别说,小小一个故事,起承转合,还留下很大的悬念,这许先生又说得声情并茂,好像有一幕幕的戏就在眼前呈现。
女子们听了都若有所思起来。男子们听了也反应不一。
到了第二日,第三日,连着三天终于将这一整本话本子《偏心爹爹恶毒哥:第一女商的前尘往事》给说完了。
长安城内几乎人人都听说过一二,即便没有听完整场,至少也知道一两句出了名的台词。
比如说,在父女重逢之时,赵员外一再指责女儿不顾父女之情,赵霜儿的那几句台词:
“父不慈而望女孝,好比不种庄稼而望丰收。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即便是爹,也于理不合。于情,爹爹几次伤我,纵容哥哥害我,又岂是真念父女之情?”
“哥哥几次为祸家中,爹爹只是纵容,仍能原谅,莫非只视哥哥如人,视我如犬马耶?”
“重振门楣,我做到了,哥哥没有。若重来一回,爹爹是宁肯要一个光耀门楣的女儿,还是要一个吃喝嫖赌的儿子?”
一声声质问,实在发人深省。
就连民间老百姓都会时不时互相问候一句,“你要好女儿,还是癞头儿子?”
被问到的人就说:“那我宁可要好女儿。”开玩笑,虽然他没有赵员外那身家,但是如果一家子都被吃喝嫖赌、恶习不改的儿子败光了,那还不如不要这个儿子呢。
那赵员外真是可怜又可恨啊,谁让他不分是非,偏心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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