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曾经一字一句教导她一般。
“李曜,你以武力迫使所有人向你屈服,却不知,有些东西,远比武力更为长久。”
朝露望着他,神容端肃,身姿凛然:
“北匈的铁骑虽横扫西域一时,最终止步于漠北。而汉地的丝织,茶叶却可以从河西走廊,天山廊道,送往西域以西的大食、大秦,去到更远的地方,落地生根,占据别人的王朝。”
李曜直直望着她,好像在看一株风中摇曳的无力的花,花瓣柔软,枝条孱弱,可她身上坚贞的刺却扎痛了他。
即便远隔宫墙,相距两世,她和那个人永远心意相通。
良久,他从震动中缓过神来,轻蔑地道:
“这些,都是他教你的?”
朝露点点头,道:
“你不是好奇,前世他如何以一人之力经略整个西域?这就是答案。”
“武力征伐不能使之臣服,唯有文明,才能永久地流传。”
她微弱却坚韧的声音回荡在半空,随着雪花落下。
李曜镶绣金龙的肩头覆满白雪,黑暗中丝线浮光涌动。他先是大笑了一声,然后又深深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样风骨的人,他必须死。”他声音低沉,仿佛为大雪覆盖而沉闷,道,“朕已在明霞宫埋了火药,他定会去那里寻你。只要那群乱臣贼子一进去,都会被炸得尸骨无存,朕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了……”
“朝露,用来对付他,你永远是最好的诱饵。”
一股冷汗从朝露的脊背直冒上额头,她捂住腹部,强忍着突如其来的痛意,趔趄着迈开小步,想要奔出冷宫。
她想要去见他啊。
“你又想陪他去送死吗?”李曜抓住了她,天子亲卫已将冷宫的大门团团围了起来。
朝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坠胀多时的小腹撕扯般地痛,紧接着感到身下一片濡湿。
“她的水破了!”不远处一直担忧地看着她的冷宫后妃见状,惊恐地指着她道,“她,她要生了。”
李曜望着已是昏昏沉沉的她,扶住了差点倒下的她,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愣了半刻才吼道:
“快传太医!”
他将人打横抱起,疾步奔入一间空殿内,轻轻在榻上平躺。
有经验的几个后妃围过来,替她轻抚肚皮,为她顺气,语气冰冷地将李曜赶走房门:
“女儿家生产,陛下金尊玉贵,不宜见血。”
李曜怔忪地退出房门,守在殿外,望见一盆又一盆的热水端进去,出来的时候变成了血水。时不时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俄而,那喊声渐渐弱了,她似是没了气息。
他再也顾不得,猛地推开了房门,只见雪白的毡毯已被大片血迹所染。
年纪最长的那个后妃立在榻前,素服袖口尽是血色,朝他摇了摇头:
“她没有生的力气,再不用力,她和这胎儿都得死。”
李曜差点被地上的铜盆绊倒,踉跄一步,扑到榻前,紧紧握住她满是虚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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