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钟校尉让你尽快决定侯府爵位继承人,我便猜到你不会愿意让二房的谈大人袭爵。今夜谈卓出事,京城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如今大家都知道太子亲近谈淇,有贵妃的人盯着,太子稍不留神,都会被抓到错处,尤其是承恩公府现在出了事。所以就算是太子,也拦不住明日那位御史大人弹劾谈卓,如此一来,太子若还想替你堂弟为他父亲争这个爵位的话,便会因为谈卓的污点而变得艰难。”
谈轻笑够了,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冲他竖起大拇指,“裴折玉,你其实真的很聪明!”
他没有跟裴折玉说过这事,裴折玉自己就猜清楚了。
裴折玉欣然接下他的夸赞,“就算有太子有心想要扶持谈卓,父皇也会斟酌此人的品性。”
先不说太子能不能成功,起码只要皇帝犹豫了,留给谈轻选人的时间不就又宽松了吗?
谈轻笑着点点头,“那还有个消息呢?坏消息吗?”
裴折玉轻笑,“不是坏消息,也不知算不算好消息。”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烫金请柬,递给谈轻,“三日后,便是长姐生辰。长姐邀请你我赴宴。”
他口中的长姐是先皇后所出的大公主,皇帝亲封的荣安长公主,二皇子宁王的亲姐姐。
谈轻上回在宫宴见过,倒还记得她的容貌,只知道太后很喜欢她,皇帝也很宠爱她。
毕竟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又是已故发妻所生。
裴折玉道:“上次在宫里欠了二哥一份人情,这次长姐特意邀请,我定是要去庆贺的。”
谈轻想起上次在宫里还劝他快些回去换身干衣服的宁王,对他印象还挺好,便也点头。
“那我也去。”
裴折玉似乎松了口气,又道:“那这次就辛苦你了。”
“这算什么呀?”
谈轻摆摆手,想起上回在宫里未尽的话题,忍不住问:“上次那个萧统领送我们出宫时,你说你又欠了宁王一个人情是怎么回事?”
裴折玉顿了顿,搁下茶杯,“原本以为你早就该问了。”
谈轻看他似乎不太想说,也无意冒犯,便坐直了说:“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说的。”
裴折玉沉默须臾,缓缓摇头。
“不要紧。”
他面向谈轻,微扬下巴露出修长的脖子,白净手指扯松了衣领,便将衣领拉到锁骨下。
这看着有点像要打架的姿势,谈轻起初还有些好像,在看到他脖子上的刀疤时却愣了。
“这……”
裴折玉很少出门,肤色透着一点苍白,又常年穿着一身黑衣,便衬得脖子肌肤更白了。
烛光幽幽,映在他脖子上,大动脉的位置俨然横着一道长长的肉色旧疤,应是刀刃所伤。
这致命之处的旧伤疤,让谈轻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裴折玉微垂下眼帘,声音有些轻,听着像有几分轻嘲,又像是早已经释然的轻描淡写。
“我小时候很懦弱,曾想过自刎,便是二哥救了我。”
第38章
谈轻看着那道陈年刀疤,好一会儿,收起了平日的随意态度,眼底多了几分怜悯与小心。
“对不起,我不该问。”
裴折玉让他看到后,没有再将脖子上那道刀疤藏起来,只笑道:“无事,从前没有人跟我说这些,父皇不喜欢,我便将这些都藏起来,其实说出来,心里也舒坦些。”
谈轻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都过去了。”
“是啊。”裴折玉看着他微笑,“我知道已经过去了。”
可他自残时身上留下的伤疤却不像是过去了的样子,谈轻看他还在逞强笑着,也不想挖人家痛苦的伤疤,便伸手拍拍他的衣袖。
“在我面前你随意就好,不用问什么就答什么,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我没那么蛮横无礼。”
裴折玉的笑容顿了顿,低头看向被他拍过的地方。
他是惯穿黑衣的,在黑暗里几乎融入黑夜,让人看不清,可此刻在谈轻碰过的衣袖上,即便是浓墨重彩的黑,也挡不住上面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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