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聿怀走远了,江之沅却没动。
他还静静的站在楼道前,楼道外是夜的漆黑,楼道里溢出的光藏在他的身后,勾勒出一个寂寞孤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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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是座老城了,砖瓦楼楼层低矮,街巷弯曲狭窄,一入夜就像整个城市被抽干了喧嚣,黑漆漆地陷入沉眠,此时将近午夜,万籁俱寂,整条街安静得令人发毛。
老城区这段路灯早坏了,修缮申请在街道办的文件夹里积灰好几个月,没人来管,深夜时分,四下空无一人,连流浪猫都不愿靠近。
江之沅握着方向盘,车缓缓驶过这条如同废弃的静街,他没开多亮的灯,只亮着近光,一束惨白灯光在前方勾勒出细细窄窄的影子,像是在黑暗中画出一条通向未知的缝隙。
太安静了。
他和陆聿怀一起,刚参加临大教师节团建回来,先是去爬山,然后一帮老师喝酒聚餐,笑声喧嚣还残留在耳膜里,如今骤然被夜色掐断,安静得只剩引擎低呜。
陆聿怀喝了酒,脑袋有点发沉,倚着车窗打哈欠,他困得眼皮直打架,但还是想尽力维持清醒,因为怕江之沅被他影响疲劳驾驶。
“临大真行啊,爬完山还整酒局,这下好了,我是腿疼胃也疼。”他哼了一句,嗓音懒懒的,还带点酒后的微哑。
江之沅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伸手调高了车里的温度,眉眼缱倦,话却带着点微恼:“又没人逼你喝。”
陆聿怀也不恼,唇角一挑,自顾自笑了一下,侧头看向窗外。
整条街道一片漆黑,只有车灯照亮前方一道窄窄的路,摇晃不定。
“你们地府发工资吗?判官大人这车不错。”陆聿怀坐直身体,伸手摸摸中控台,努力找着话题,抵抗睡意。
“工资吗,发的,保底工资再加特殊津贴,不然谁愿意给地府白打——”
话音还未落,一道惨白的影子猛地从车头一侧掠过。
刹那之间,江之沅猛打方向盘,踩下刹车!
“吱——!!!”
车头一顿,轮胎擦地发出刺耳尖叫,整辆车险些侧滑,陆聿怀整个人扑向前方,被安全带猛地勒住,生生弹了回来,后脑砸在椅背上,撞得他眼前一黑。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心跳还未平稳,第一反应扭头去看江之沅,“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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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四章有修文~增加了一些情节,可以清一下缓存
第6章
江之沅却没立刻回答,他打开双闪,随后利落地熄火,双手抱臂,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夜风沉沉,像是在老城区这些蜷缩的巷道里蓄了太久,吹得整条街都发了潮。
“下去看看。”江之沅收回视线,语气平静。
两人几乎同时推门下车。
空气里一股淡淡的湿土味,混着腐叶和铁锈的气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面朝天,静静地躺在沥青路上。
那女孩大约七八岁,穿着一件发白的碎花连衣裙,面孔瘦得脱了形,像是一具被风干的纸人。
她四肢极瘦,膝盖和手肘都突兀地支着,胸口也瘦的凹陷进去,脸上的血色早就褪尽了,皮肤泛着青灰色,眼窝塌陷,嘴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
陆聿怀蹲下身轻轻一碰,那手臂竟像木棍一样僵直冰冷。
江之沅站在旁边,低头看着女孩。
“早死了。”陆聿怀轻声道,“起码得有两三天。”
“是有人扔出来的吧。”江之沅扫视着周围。
陆聿怀起身,眯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把尸体扔这儿是要干嘛,碰瓷?”
“演技要够好才行。”江之沅轻声道,语气带着点凉凉的讥讽。
他话音刚落,灌木丛“刷啦”一响。
一个中年男人从暗影里爬出来,一秒钟都没耽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嚎起来,拍地的手掌砸得啪啪响,满脸泪水鼻涕,哭声像破锣刮铁:“我苦命的孩儿啊!撞死人了啊——你们撞死了我闺女啊!”
男人的哭声震得人耳膜发麻,一边嚎还一边往女孩身边扑,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已经练习过无数次:“才八岁啊,我闺女才八岁,就让你们——呜呜呜——”
“演得这么投入,不拿奥斯卡可惜了。”陆聿怀抱臂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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