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来推隋翊一把,加快进度。
这场戏什么时候结束,他什么时候才能带走自己的人。
迷药的事过后,玉霜没有再找隋和光。
也许是心照不宣,各自冷静一阵;也许是鐵路太忙,他无暇顾及。
鐵路开建,其他派系軍阀很是眼热。
——新系軍阀牵头,发行战争公债,号召凝聚资金、共抵南方。
就在下午,有许多商会急忙电联,宁愿支付费用,也要赎回鐵路债。“直军上了手段威胁,强制摊派战争公债,资产每万元要买债三百。”
“商户现钱不够,加上咱们顾惜人情,条款立得松……一群狗日的。”
副官报告。
“小鱼小虾可以放,大的必须脱层皮。”玉霜一笑。“这名单里是跟直系走近的大户,今晚怕是要跑,等他们到城门口,找个大罪名扣下来。”
红水笔圈出名字。“你和驻军一起去,处理这几个人,杀鸡儆猴,再让他们付违约金。”
他走后,玉霜又叫来一人。
“你提的方案,我同意了。”
那人一喜,回头确認房门紧闭,声音压低:“放走一批大鱼,您再用违约费大量购置新系公债,等过段时间,再去抛售,同时放出北方将要战败的消息,公债价格必定暴跌。如此,新军再无信用。”
“如今北方已露颓势,现在宣传战败,并不是造假,不过洞悉时局罢了……”
“行了,办事去。”玉霜打断他。
之后的事如同他们预料。
公债推行不到半月,戛然而止,新系受人耻笑。只是,战败消息传播太广,天高皇帝远,北平也难遏制,恐慌蔓延,宁城人心惶惶。
以上种种,都是隋和光从暗哨得知,再向玉霜确认的。
他不常主动联系玉霜,也很少用这样冰冷的視线扫视玉霜。
好似凌迟。
玉霜再难忍受:“赚的钱我一分不会贪,全用来修路。军政盘根错节,钱层层削下来,真正用在铁路上的不会有我多。”
玉霜:“我认为这是合理的。无论是经济上讲,还是政治上。”
隋和光:“说真话。”
玉霜笑问:“真话?”
“有人在意吗?”语速轻缓,听不出愤懑,反倒满是笑意,很愉悦般。“您看,几派人鬥来杀去,口里说的全是家国大义,心里想的全是生意,谁去数死了多少人,去看谁又穷死饿死了?我知道,您想说我发国难财,可造成国难的又是谁,我不过顺势而为……”
隋和光依旧是那句:“说真话。”
“……”
玉霜淡淡道:“我必须压住隋翊。”
隋和光似乎接受了这个答案。“为打压他一人,宁可造假消息?”
“隋翊以势欺人,我自然得回敬。铁路是我赢来的,我不会再让步——您知道,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赢。”玉霜换了面孔,神色一下子鲜活。
他柔声道:“何况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做空。争斗。算计人心。都是隋和光教他的。
会话持续不到十分钟。
玉霜赶回公司,秘书上前迎他,面露难色,显然办公室内来客不善。玉霜面无波澜,推门而入:“你该滚了。”
隋翊似笑非笑。“火气真大,您被人踹了?”
“我只是来找您确认下合同,铁路公司的一成干股,是转给我了吧?”隋翊微笑:“我没记错的话。”
接到对方的合作邀约时他相当惊奇,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有铁路股份,有兵,他就是转投奉系也有资本。背靠铁路,做大势力,再往后,就是要和中央分庭抗礼,也未必不成。
玉霜:“那你也该记得我的要求——捡走你的股份,永远、永远别再回来。”
“再确认一件事,我马上就走。”
隋翊竟无恼怒。他笑意盈盈,语出惊人——
“你到底是谁?”
“四少爷,”玉霜破开极柔和的笑,下一刻转为漠然,“我以为你还不算蠢。”
隋和光从没有过这种表情,而他也决不会这样称呼隋翊。
隋翊神色陡然变得扭曲。
反感、憎恶、恶心……种种负面情感太过浓烈,以至于连惯于笑面藏刀的隋翊都无法掩藏。
玉霜看得快意,既痛快,更痛苦。如同发脓的疮疤被撕开。
他太心急了,终于用了最卑劣的手段。
暗示隋翊,他觊觎的那具身体里,现在究竟是谁。
而得知后隋翊绝不会再敢接近。
果然,隋翊缓缓笑起来,尽管嘴角微微抽动,那是神经无法自控的反射,他的面容在玉霜看来越发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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