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寸寸挪动,夜色越压越低,天空中开始飘下小雨,冰凉的雨滴打在青石地上,滴答滴答的,像是有人在悄悄地落泪。
“哇——!”
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骤然响起,如同破晓雷鸣,刹那间震碎了孤冷的夜色。
楼玉骨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而韩持几乎在那一刹那失去了全部力气,直接向后倒去瘫坐在椅背里,想起当年自己爱妻当年难产而死的场景,不禁老泪纵横。
韩煦也在听到那声啼哭时怔了怔,忽而红了眼眶,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却没吭一声。
帘子再次被掀开,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出来,满脸疲惫,脸上还沾着汗,语气却带着一丝笑意:“老爷,放心吧,母女平安。”
廊下的人一瞬间都松了口气,韩持在老管家的搀扶下再度站了起来,缓慢地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而韩煦也抬起头来,悄悄抹了把泪跟了过去。
身为新生儿之父的楼玉骨站在柱子旁边倒像是个无关之人,他想凑近,却又胆怯地没能迈开步子,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却又像是得了救,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连指尖都在发抖,只是远远地瞧着那襁褓中露出的小脸蛋,心底五味杂陈。
晚风又起,夜空中再度落下了几滴细雨,打湿了他的衣襟,也模糊了他的泪眼。
而真正的局外人程雪案默默地在不远处观望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韩穗的庭院,双手抱胸倚靠在门外的墙根下,又想到了洛迎窗。
他轻叹了一口气,招呼墨循过来。
刚刚程雪案和楼玉骨着急跑去韩穗的情况,墨循便跟在后面拴马,这会儿正好赶了过来:“属下在,请二殿下吩咐。”
程雪案瞧了他一眼,语气极为平静道:“回将军府请洛姑娘来。”
墨循微怔,没明白自家二殿下这是何意。
“你告诉她,大昭太子即刻启程,现在快马加鞭至城门处,还能送他一程。”
这下墨循更是不明白了——自家二殿下和这楼玉骨不是情敌吗!?
程雪案见墨循半天都没动静,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快去?”
“是!”
墨循不知道自家二殿下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还是照做了,只是当他回到将军府,将程雪案的话转达给洛迎窗时,这位洛姑娘的反应也是让墨循大为不解。
“我不想见他。”洛迎窗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不过她刚要转身回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墨循道,“能否请墨循将军帮我将太子殿下今夜离京的消息捎给风眠哥哥?他受重恩于太子殿下,想必不愿错过这最后一面。”
墨循微怔,只答道:“好。”
与此同时,程雪案独自一人等在中书令第外,没一炷香的功夫就见楼玉骨走了出来,而送楼玉骨离京的人马也蓄势待发。
“见过她了?”
楼玉骨闻声却是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我还是不要见她们为好。”
其实程雪案很想问楼玉骨一句他后不后悔,毕竟他可是特地得了玄辰帝的准许,快马加鞭从深宫里赶到中书令第,守着韩穗直到顺利生产,明明只要向前迈一步就能突破僵局,最终却还是放弃了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
但程雪案总归什么都没说,他知道楼玉骨和韩穗都是打定了主意便不会轻易更改的个性,而且他们的骨子里似乎都有一种出身帝王官宦之家的绝情,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也懒得插手,索性翻身上马,准备送楼玉骨出城。
此外,他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件事——洛迎窗到底会不会出现在城门口。
其实,在命令墨循去请洛迎窗的时候,程雪案的心里也是矛盾的,他很清楚楼玉骨在洛迎窗心目中的份量,如果给了他们这次见面的机会,或许只会更加坚定洛迎窗要逃离自己的决心。可是如果强行让他们错过,洛迎窗大概会惦念他一辈子,也会恨自己一辈子。
程雪案攥着缰绳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他终究还是不忍让洛迎窗难过。
然而,当一行人迫近城门时,程雪案却没能见到那道熟悉的倩影,反倒是看到前不久刚被自己放出地牢的男人正等在那里。
这家伙,不会当初试图在将军府劫走洛迎窗失败,现在又要当街抢大昭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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