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陆清浅茫然地眨眨眼,“她能说什么?关总监没发表意见。”
陆潇喝了一口茶水,脸瞥到一边看着河面,“清浅,这个工作必须要干吗?你真的不考虑回来帮你爸爸打理画廊吗?”
陆清浅脸上的光彩瞬间消失了,仿佛被硬生生掐断了电源。一片阴沉沉的低气压笼罩下来。
“姑姑……”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个称呼,带着压抑的苦涩和不耐烦,“您明明知道的……”
别人不知道陆潇还能不知道?她要是能回来打理画廊的话这几年也不至于和父母相顾无言了。
陆潇也很敏锐地抓到了陆清浅脸上的不悦,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又给陆清浅夹了点菜,“关疏影这个人……城府深得很,手段也玲珑。我怕你跟她久了,骨头渣都被嚼碎了还傻乎乎的不知道,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那这年头出来打工不都是这样吗,”陆清浅撇撇嘴,语气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执拗和自嘲,“我拿钱办事,干好活儿不就结了?”
天晓得,这话她自己又信了几分。
陆潇喉咙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更重的,但终究咽了下去。她低头随意吃了口菜,状似随意地转换了话题,实则是递出一个台阶:“你下午电话里说有事问我?什么事?”
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陆清浅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轻轻吐出一枚重磅炸弹,“姑姑,我见到沈知薇了。”
“叮——”
陆潇手中的筷子不知怎么的碰到了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气氛像是被摁了暂停键,连刚刚一直刮得风也停了下来。
五年前,陆胜陷到了云巅资金的麻烦里,赔了好大一笔钱,二哥那一家就像是在暴风雨里航行的一艘船,有点点疏忽都会万劫不复。
而最大的变量陆清浅确实也没让她爹好过,她对沈知薇产生的情愫在那个时候来说是致命的。
如果陆老爷子知道自己最爱的孙女爱上了一个女人,陆家的画廊就不会再在陆胜的手里了。
二嫂为了保住画廊只能出此下策,让沈知薇远走高飞。
可缘分这东西真是奇怪,她本来以为沈知薇这个人已经淡出了陆清浅的生活,可谁料想五年之后居然又出现了。
“她……她对你做什么了?”陆潇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清浅摇摇头,“什么也没做,我们就是工作的时候碰到的,她是tr的设计师,现在是我的甲方。”
“你还好吗?”陆潇见过那个时候的陆清浅,天天失魂落魄像鬼魂一样飘荡着,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一样。
“还好,”陆清浅确实感觉还好,毕竟她现在的重心早就不在沈知薇身上了,但心底的疑问还是要解开的,“姑姑,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你说。”
“我妈以前是名媛对吧,在我的记忆里她不算是特别温柔的那种但一直都是很端庄的,我明明和沈知薇什么都没有,我连白都没表,为什么我妈反应那么大呢?”
陆潇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看着眼前的侄女,那个从小就聪慧,八面玲珑的女孩,怎么可能永远被蒙在鼓里?
这点自打陆清浅小的时候陆潇就看出来了,所以那晚二嫂发了疯似的把陆清浅的画烧了的时候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会甘愿迷糊的过呢?埋藏在记忆灰烬下的疑团,如同封存的活火山,迟早会喷发而出。
她明明早就和二哥说过,“父女哪有隔夜仇?那些脏的烂的,该说的早点说透,由你们当爹妈的亲手揭开的疤,总好过她自己血肉模糊地从泥泞里刨出来!”
可眼下陆清浅的问题已经问出来了,真相布满荆棘,扎得她五脏六腑都在不自在。
这终究是陆胜与夏雅珺的债,当年她不过是个心有不忍的看客。纵使清楚狰狞的底色,可她不是执鞭人,又怎么配替他们宣判?
那几年,陆家的空气里都漂浮着看不见的硝烟。
偌大的“溪山画廊”,这块金光熠熠的招牌,是陆家几辈子心血的结晶,更是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
画廊归属于谁的烂戏码在大哥陆峰和二哥陆胜之间上演,惨烈如鬣狗分食,现在想想陆潇反而挺感激当年自己的离经叛道。
大哥笔下的山川草木自带灵气,天赋异禀,画作每每令人惊叹;二哥则更像一个商人,手腕圆通而画技稍逊。老爷子权衡利弊,一纸令下,最终将画廊这根象征权柄的金钥匙,交到了更懂“经营”的陆胜手中。
失去画廊掌控权的大哥陆峰,嫉妒与愤懑在胸中日夜发酵,时时刻刻觊觎着弟弟的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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