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速写本,递了过去,“从日本开始,一路上画的,你喜欢哪张都可以拿走。”
阿丽娜惊喜地接过本子,像捧着珍宝一样翻看起来。本子里大多是风景速写,富士山的雪顶,吴哥窟的日出,阿尔卑斯的雪线条流畅,光影捕捉精准,充满了灵动的气息。
她翻着翻着,从后往前,指尖在一张张纸上划过。
“哇,浅,你画得真好!每一张都像明信片,”阿丽娜赞叹着,忽然,她的声音顿住了,翻页的手指也停住了。她抬起头,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促狭的笑意,“嘿!小骗子!”
陆清浅疑惑地抬起头。
阿丽娜把速写本举高,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你说你不会画人?那这是谁?画得这么传神,这么美!”
陆清浅的目光落在阿丽娜手指的地方,呼吸猛地一窒。
那页纸上,并非风景。
铅笔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女人的侧影。她坐在窗边,阳光洒在她微卷的发梢和半边脸颊上,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专注地望着画外,仿佛穿透了纸张,正温柔地凝视着执笔的人。
那是关疏影。
陆清浅的胸口像是突然压上了一层石板,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嘟嘟囔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丽娜敏锐地捕捉到了陆清浅的失态和瞬间的慌乱。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对方最深的秘密。她连忙合上速写本,脸上带着歉意递还回去,“oh, i'm so sorry!浅,我不是故意看到的!真的非常抱歉!”
速写本回到手中,陆清浅紧紧攥着本子,指节微微发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她看着阿丽娜充满歉意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她垂下眼睑,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速写本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街边餐厅的喧闹和远处隐约的音乐声。
最终,陆清浅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阿丽娜关切的目光。她的眼神清澈而坦诚,带着一种历经沉淀后的坦然,轻声说道:
“那是我的爱人。”
阿丽娜看着陆清浅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给陆清浅足够的空间。
餐厅外的街道依旧热闹,陆清浅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速写本上那个女人的轮廓。
这个曾让她痛彻心扉又刻骨铭心的人,原来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心湖。
一年的时间,一万公里的距离,她以为自己已经筑起了堤坝,将那些汹涌的回忆和伤痛都牢牢锁住。
可一张画,仅仅是一张画,就轻易地让堤坝溃堤。
只是这一次,汹涌而来的不再是纯粹的愤怒、委屈和被背叛的剧痛。那里面混杂了更多的东西。
“她一定很爱你。”阿丽娜的声音很轻,打破了沉默。她看着陆清浅,眼神清澈而真诚,“画里的人,眼神骗不了人。那么温柔,那么专注,好像全世界只有你在她眼里。”
陆清浅的心猛地一颤。
是啊,画里的关疏影,是她记忆深处最真实的模样。那份温柔,那份专注,曾经是她赖以生存的氧气。关疏影的欺骗和利用是事实,像一道丑陋的疤痕刻在那里。
但她的爱呢?那些朝夕相处的点滴,那些无声的守护,那些脆弱时的依靠难道都是假的吗?
一年的独自旅行,走过山川湖海,看过形形色色的人,陆清浅也变得更成熟。她学会了独立,学会了思考,也学会了更复杂地看待感情。
她理解了关疏影的挣扎。
那个骄傲、独立、习惯掌控一切的女人,为了一个目标可以精心布局,甚至利用感情。这是她的错,是她无法抹去的污点。
但从最初的利用,到后来情难自禁的沉沦,再到最后卑微的祈求和不舍的放手。
关疏影并非铁石心肠,她的悔恨是真的,她的痛苦是真的,她的爱或许也是真的。
只是,她们相遇的方式错了。
爱无法在阴谋的土壤里茁壮。。
“爱是复杂的,浅。”阿丽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温和,“有时候,伤害和爱会同时存在。就像弗拉门戈舞,有痛苦,有挣扎,但也有力量和激情。原谅不是忘记伤害,而是选择带着伤痕继续前行,或者选择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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