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鲁千手站起身来,手中拿着一把钥匙,用钥匙捅入锁眼,顿时将锁打开了。原来就在狄依依说话的这段时间,他已经给锁配好了钥匙。
云济叮嘱道:“你回去后,先用铁链把脚锁上,用裙裾遮住,别人便看不出来。等独自行事时,再把铁链摘下来。”
“这还用你说?我自然晓得。”狄依依抿了抿嘴唇,“可惜今日不曾接触太多人,也不知真珠在不在高家,明日定要好生探一探。”
“按你所说,凡是被拐入高家的,都被改名换姓了,即便真珠真的在高家,也不是直接能问到的,小心莫要打草惊蛇。”云济提醒她道,“接下来两天,还有两件事须多加注意:一是设法跟大衙内高公洁接触,他们父子闹翻,我总觉其中另有隐情;二是防备着点二衙内高公净,有机会也摸摸他的底。”
“高公净?为何要防备他?”
“此人表里不一,必然另有所图。”云济肃然解释了一句。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狄依依心中憋笑:“那厮不怀好意,还用得着你说?”
“快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一旦事发紧急,来不及应对,就扔个‘悄悄话’出来。”
“知道了!”狄依依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她翻过墙头,先在高府绕了一圈,摸透了各个院落的方位,才回到自己房间里。倒头呼呼睡了一个多时辰,天还没大亮,就听见房门响动。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见高公净推门而入:“小娘子,再委屈你一下,我得将你重新吊起来。”
狄依依面上不动声色,跟他敷衍了两句,两手并拢,让他将自己重新吊在房梁上。高公净离开不久,刘管事等人便赶了过来,将她从梁上放下,又是狠狠训斥了一番,派了一个打扫院子的活,让她在天黑前干完。
如今年关将至,高家上上下下都在扫尘除垢,家丁丫环忙得不可开交。刘管事带着一帮人囤积年货,高公净带着另外几个管事在前厅收账。交租的、报账的、还账的……往来者络绎不绝,众人几乎没有片刻闲暇。
狄依依草草将小庭院打扫一遍,忽觉困意袭来,自顾自寻了个地方睡觉。谁知没多久,就被派活的婆子发现。那婆子欺生,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狄依依呛了她一句,婆子气得发狠,甩手便是一个耳光。狄依依没料到她当真敢对自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打了个正着。
狄依依混迹行伍多年,军中从将领到兵卒,无不对她敬畏三分,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她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火,伸手抄住婆子的藤条,一把夺了过来,顺手扭住对方腰肋,使了个“地盖天”,将她丢了出去。婆子惊骇之中,只觉一股磅礴大力涌来,腾云驾雾般飞出一丈之外,眼见地在上,天在下,自己在中间,倏忽间天与地卷成一团,顿时人事不省。
“哎哟!”狄依依甫一出手,便醒悟下手过重,但为时已晚,婆子已经昏死过去。她咬了咬牙,准备开溜,路过一只水桶时,俯身照了一眼。透过水中倒影,见自己脸颊高高肿起,五根通红的指头印赫然其上。她胸中羞怒翻腾,扯下婆子身上的方巾,将半边脸包住,这才匆匆溜走。
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了昏倒的婆子,院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这事很快惊动了刘管事,他招呼一帮护院,大呼小叫着在府里抓人。
慌乱之中,狄依依跑到一进小院外。昨夜云济曾嘱咐她打探大衙内高公洁的情况,今天干活的时候,她旁敲侧击地探听出了高公洁的住处,正是这进小院。
院门从里面反锁着,她攀墙翻了进去。院子里有三间小屋,屋前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摇头晃脑地背《论语》,看见她翻墙而入,不由一个愣神,继而惊叫道:“爹爹!爹爹!”
“怎么了?”一名男子从屋里走出,三十岁上下,一身文士打扮。他见到狄依依,愕然问道,“你是谁?”
“我……我叫雪柳,你便是大衙内吗?”
“雪柳?”这男子脸色一变,“不错,鄙人便是高公洁!你就是雪柳?把拙荆吓晕过去的雪柳?”
狄依依心中一怔:“我何曾把他娘子吓晕过去?难道……这大衙内把我当成了真的雪柳?是了,大娘子晕倒时他还没回家,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雪柳,我脸上又戴着面纱……”
高公洁见她迟疑,急忙道:“你不用害怕。”
狄依依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这是你跟大娘子的女儿?”
“她是我和发妻的女儿。发妻去世后,我续弦娶了吴氏,下人们便称呼她为大娘子。可惜天不假年,我这第二个浑家也是红颜薄命,才二十岁便撒手人寰,离我而去……”高大衙内眸中藏着深深的苦痛,他怔怔地看着狄依依,脸上闪过极为复杂的神色。
正当此时,外面有人呼喊道:“你俩去东边,你俩去西边!把那贼丫头给我逮回来!”
狄依依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看了高公洁一眼:“他们在找我,你是不是该叫人来把我抓走?”
“放心,你就在我这院里,谁也别想动你。”高公洁听到外面大呼小叫的声音,双眸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烦。
狄依依心中奇怪,作为高家的大衙内,竟有这等善心,对一个丫环这么好。
“不过我有个条件!”却听高公洁道,“你日后便在这院子里待着,不许出门,更不许逃跑,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如何?”
“这怎么行?”狄依依脱口而出。
“为何不行?”
“我是被人卖来你家的,你若是有心行善,就想办法将我偷偷送回家!我也非寻常门户出身,自然会有所回报。”
高公洁摇了摇头:“若是寻常女子,放也就放了。就因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我才不能随便放你。”眼见狄依依满脸不解,他解释道,“普通女子若被我放走,必会感恩戴德。可若是出自高门大户,我将你放回去,怎知等来的不会是你家的报复?”
“你倒是个实诚人。”
“我保证你不受欺负,你保证不会逃跑,安安稳稳过日子,咱们两边都满意。”
狄依依不置可否:“不让出去?只有你自己满意吧?”
她话音一落,高公洁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他转头进了屋,又很快推门而出,走到她身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面庞。
“你干什么?”狄依依正觉莫名其妙,高公洁骤然暴起,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往狄依依身上捅来,脸上表情异常狰狞:“去死!你去死!”
狄依依没料到这人一言不合,便起杀心,还当着自己女儿的面动刀子。不过自吃了那婆子一巴掌,她就对高家人充满警惕,这文弱书生又怎么伤得了她?
高公洁只觉双眼一花,手腕一痛,短刀已经到了狄依依手中,同时脚下被绊了一记,迎面栽倒在地。
“爹爹!爹爹!”小姑娘扑上去,把灰头土脸的高公洁扶起来。
“就这点本事,还想杀人?”狄依依露出一丝不屑,短刀在她手中翩跹翻转,行云流水般挽了个花,悄然滑入袖子里,话头一转,“有酒吗?”
小姑娘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高公洁爬起身,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衬得面色愈发苍白。
狄依依郁闷地看了高公洁一眼:“堂堂大男人,宅子里连酒都不存吗?”
不存酒便不算男人?高公洁正觉莫名其妙,忽听院外有人敲门:“大衙内!可曾见过一名逃奴?”
这是刘管事的声音,显然他们已查过其他地方,才又搜到了这里。高公洁意味深长地看了狄依依一眼,高声应道:“没看见!”没想到狄依依半点不领情,他话音刚落,她就推开门,出现在刘管事等人面前。
“好啊!你果然藏在这里,打了人还想逃?”
高公洁急忙来到门边:“刘四,你们都不许动她!”
刘管事脸色一变:“大衙内,奴才不守规矩,就得好好教训。如果任由她在府里瞎折腾,其他奴才还怎么管?”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