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力而艰难地张着嘴呼吸,又猛地被雨水呛到,咳得面红耳赤再站不住。
可盛恪不会回来。
他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护着他了。
以前的盛恪不会让他淋雨,不会让他受伤,更不会把他扔在原地不管。
以前的盛恪,从来没有对他狠心过。
但那个盛恪不见了,是他把盛恪变成现在这样,是他弄丢了那个很好很好的盛恪。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盛恪看看他。
看看他就好了。
他要的没有很多。他不贪心的。
雨越发的大,雨幕像是浓厚的雾,将人掩埋。
人群匆匆而过,伞上落下的雨,走路带起的泥,溅到傅渊逸的白衣上,头发上,脸上。
他没有躲,只是锁紧双膝,埋下头。
可忽而,雨不再往身上砸,有人停在了他的身侧,为他撑伞。
他抬头望过去,不是盛恪,是一张陌生脸孔。
那人嘴唇张合,“是傅先生吗?有人为您订了专车,送您到碧芸别墅区。是您没错吧?”
傅渊逸依旧蘑菇一样蹲着,他抬手指了指耳朵。雨声砸在伞面实在太吵,他听不清。他本就不是听障,分辨唇语能力有限,加之是不熟悉的人,便读不明白了。
好在那人耐心不错,支着伞单手掏出手机,给他打下刚才的话。
傅渊逸接过手机,念了一遍。
又一遍。
再一遍。
直到那人拍拍他的肩,他才舍得移开眼睛。
“是您吗?”
“是,是。”傅渊逸连连点头。
刚才还像被抛弃惨兮兮的人,一下就变得明媚了。
真怪啊。那人收起好奇心,问傅渊逸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傅渊逸回答可以。
他中途还是搭了把手,傅渊逸蹲得久了,呼吸又不好,站起来后踉跄了一下。
上了车,他给了傅渊逸一条干净的毛巾。
跑车多年,这种情况遇见不算少数,各种东西一应俱全。
相对安静的空间,傅渊逸也能听见一些声,所以他抱着副驾的座椅凑上前,“师傅,刚才,你打在手机里的话,可以不可以对我,说一遍?”
“什么?”
“您对我说一遍,可以吗?”傅渊逸很乖很礼貌地重复。
果然是一位奇怪的乘客。但他还是照做了。
傅渊逸侧耳听得认真,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莫名亮了起来,“谁替我,订的车?”
明知故问。但他就是想亲耳听到。
“是尾号0626的一位先生。”
傅渊逸一边咳着一边笑,同司机说了好几遍,“那是我哥。”
司机礼貌笑笑,还是觉得这位乘客怪异得很。
“我哥,咳……怎么跟您说的?咳咳……”
可惜他咳起来后,又听不清了,只能让司机等红灯的时候帮忙打在手机里。
这次用的是他自己的手机。
【那位先生说,让我帮忙下车接一下您,说您穿白衬衫,没有打伞。他有催我快一些,应该是怕您淋湿。】
【但当时我在等红绿灯,所以晚了,非常抱歉。还请您不要投诉。】
傅渊逸看到文字,立马往窗外去寻。
盛恪没走!盛恪一直在看着他!
可惜外面雨太大,他们也已开出了一段路,他没能寻到。
但仅仅是这样,就足以令他开心。
他哥没有不管他!
兴奋的情绪引了过速的心跳,也引了没完没了的咳嗽,“那、咳,那能麻烦您把我哥的手机号、告诉我吗?”
盛恪的手机号在当年他走之后,就停用了。
他打过很多很多次,即便知道没有人会接,他也打过很多很多次。
“抱歉,平台只能看到尾号。就算回拨,也是虚拟号。”
傅渊逸失望地皱起眉,又很快松开,向司机致谢。
没关系的,他今天已经很满足了。
知道盛恪没有不管他就够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街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也是疾步匆匆。
黑色奔驰打着双跳停在街边。
驾驶室里的人正伏在方向盘上,背脊弓起一个脆弱又痛苦的弧度。
盛恪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骨节亦是苍白。而那皮肤下原本就微微鼓起的青色血管,也因充血绷成一道道夸张的线,切割着他劲瘦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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