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沈疑之偏狭长的桃花眼轻轻垂下,纤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疑虑。
魇境中所有灵体都是本体的显化,所以老妪说的话,就是谢问想要告诉他的信息。
可是,谢问第二重魇境还是害怕孤独吗?
沈疑之曾被心魇磋磨百年,实在太熟悉魇这种东西。
所以清楚地知道: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拥有两重同样的魇境。
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便说明,这处魇境是假的。
是魇主为了抵御旁人窥伺自己的内心,刻意伪造出来的。
谢问为什么这么做?
沈疑之忽然抬眼,忽视老妪逐渐急切的询问声,径直问谢问:“谢问,你有事情瞒着我?”
背对他站着的谢问身躯一僵。
紧接着,错漏百出的魇境直接坍塌。
沈疑之身体忽然一重,瞬间失去意识。
等他再睁眼,竟然来到了一处极为熟悉的地方。
是梁先生的问药峰。
谢问竟然还在这里留了执念?
还是要瞒着他的执念。
是什么?
沈疑之眉头紧锁,刚想从床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重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知道的……他向来不和人说自己经历了什么。”
梁圣手的声音传来。
沈疑之听着这话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是什么时候。
不过梁先生在对谁说?
谢问吗?
沈疑之没猜错,谢问很快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魇境并不是真实复刻现实发生过的事情,而是取材自魇主的识海,所以可能有魇主自行杜撰的部分。
沈疑之看谢问坐在自己旁边,只觉莫名其妙,一时想不明白谢问这一重魇境的执念是什么?难道谢问因为没照顾过他,所以想要在梦魇中为他侍疾?
啧。
这是什么怪癖?
沈疑之颇觉好笑,由于身体不受他的控制,所以只能幽幽盯着谢问。
谢问却好似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沉默地坐着,直到他这具身体自行动了下。
一旁枯坐的谢问立即回神,去唤外间的梁先生。
梁先生很快进来,替他诊治诊治一番后把谢问叫了出去。
两人这次走远了些,沈疑之大体能听见他们说话,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让他十分难受,很想跟上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他动不了。
为什么偏是这次动不了?谢问到底想瞒他什么,这样限制他,他要如何唤醒他?
沈疑之略感棘手,焦躁的情绪也在他胸腔积蓄。
大抵是他向来是站在高位俯就谢问,所以格外讨厌这种被谢问排斥在外的感觉。
不过一会儿,谢问提着药箱随梁先生折返。
两人坐到他床边。
梁先生打开药箱,一面准备医治工具,一面对谢问道:“替他将衣服解了,横抱在怀中,我要给他施针。”
谢问一顿,略有些无措地看着梁先生。
“快点。”梁先生见他不动,又承诺:“放心,我保证不告诉他是你。”
谢问这才屈膝跪上床,伸手解开他衣带,生疏地将他抱入怀中。
梁先生见状,无奈摇摇头。
沈疑之看看梁先生,又看看谢问,当真糊涂。
直到银针刺破他指尖,森然寒意霎时涌起,他的身体痉挛抽搐,他脑中的记忆才因这熟悉的痛苦对号入座。
这是他中寒毒的时候。
可那时的他早与谢问没了交集,他中寒毒一事怎会成谢问的魇。
难道……
不对!
这不可能!
如今是天宝十八年,可他中寒毒是天宝二十五年。
十八岁的谢问怎么可能知晓前世的事情?
沈疑之一时错乱,分不清这到底是他的魇还是谢问的魇。
难道是我的魇境与谢问的魇境重叠了?
沈疑之在剧痛中死死盯着谢问,分不清真与幻。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茫然又无措的百年,看向谢问的眼神疯狂又复杂。
“谢问……”
梁先生施完针,沈疑之发现自己能动了,于是抬起冰冷的手,摸上谢问的脸,颤声问:“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你吗?”
谢问身体又一僵。
“诶,疑之你怎么能看见啊?”
这一重魇境在梁先生纳闷的询问中崩塌。
新的魇境又是暴雨夜。
沈疑之化身第三视角,跟着谢问回顾天门之巅的生死一战,忽然轻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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