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府是由一位老将军府邸改建而成,门上的岁月痕迹古朴可见,叶无言甫一跨入正堂,身后那扇门掀起一阵冷风“嘭”的一声,重重禁闭。
正值三月,叶无言早早褪了厚衣,此时单薄得有些冷,阳光仿佛能穿透他的五脏六腑,发丝都染了光泽。
叶无言忍着喉间痒意,友好地保持距离问道:“恕在下冒昧,您就是大长公主吧?”
苏止儿想往后躲开,怯弱似的瞧他:“你想干什么?我可不记得陛下有你这般亲信。”
叶无言退后几步,行礼道:“殿下兴许不认得我,但可听闻神官之名?近来不便以真面目示人,斗胆请殿下务必信我,在下身旁那位即岳有才公公,亦是易容出宫,还请您核实。”
苏止儿和缓了下情绪,不似方才那样戒备:“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叶无言说了句胆大包天的越权之言:“在下想请殿下行掌管国库职权。”
苏止儿仿佛被吓到,怕惹祸上身一般,一步步回退着,声音颤抖:“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怎么可能有掌管国库的能力?神官大人怕不是疯了!”
叶无言紧握着手中的折扇,定定地看着她:“殿下搬出皇宫那年,刻意请先帝做主,修缮前将军府邸作公主府。外人或许认为您软弱可欺,或是赞赏殿下勤俭有度。这处荒僻之地,远离尘嚣,似乎也代表放弃了皇权。”
“数年来殿下深居简出,可谁都不知道,若是真的依靠皇宫下发的例钱,早就撑不起那么大一方家宅。殿下多年来一边在王爷眼前扮作贫苦,一边打理先太皇太后的私铺,数万银两在您手里多如流水,时不时拨出些补贴府宅。”
苏止儿装作怯弱的眼睛,蓦地变冷,即将落幕的霞光落在她手中,衣袖里的匕首闪烁冷意。
她卸掉伪装,裹挟着冷风大步向前,手中的匕首出鞘,威胁在叶无言的脖颈:“想逼本宫做官?”
叶无言半举着手毫无反抗之力,但笑不语。
苏止儿匕首的凉意更近一毫:“想逼本宫掌权,还是要本宫集所有人仇恨于一身?”
叶无言坦然:“身入繁华道,哪能不沾片叶过花间。你若想脱离困境,高王爷一等,必然要和他们利益挂钩。”
苏止儿:“条件呢?”
叶无言:“明面上终身不嫁,一辈子与朝官斡旋,让反对你的人彻底闭嘴。”
苏止儿开门,朝霞辉中藏着的侍女说了些什么,转身后,她亲手摘下了面纱:“本宫为何要和皇兄作对,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不好吗?嫁人生子,远离朝堂是非。神官大人恐怕今日白跑一趟。”
叶无言用扇子抬起苏止儿手中的匕首,温声道:“殿下若是甘愿一辈子如此,又何必到现在都未嫁人,更不会将先太皇太后手中的铺子打理井井有条。”
“又或者,殿下想听到在下说,三王爷会在不久后举兵夺权、篡位称帝?届时殿下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吗?”
苏止儿不可置信:“什么?证据呢?”
叶无言:“殿下大可派人查探,不久后皇城周边的米粮会被大批次收买,几位王爷闭门不出对外称病,城中的商铺也都学着消停一段时间。”
苏止儿蹙眉不语,待殿外来人端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叶无言直觉不对,困惑道:“殿下喝的……”
苏止儿:“绝子药。”
“什么?!”叶无言被冷风呛到,咳到弯了腰,对侍女招手,“快……快请太医啊,殿下喝了绝子药……”
苏止儿随意挑了个椅子坐下:“不必喊了,这里没人。”
叶无言粗缓着肺腔,眼尾咳出红意,抬眼时恰巧看到门外:架在岳有才颈侧的刀堪堪收回。
叶无言见识到了苏止儿的疯,无可奈何地僵笑着看她:“在下只说明面上不要嫁人,并没说私底下不可有婚配啊。”
苏止儿举起手中的茶杯,微微笑道:“谨慎为上。”
叶无言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叶无言提醒道:“陛下要在锁楚楼旧址建一片商区,可以理解成整合摊贩的集中区域,殿下闲暇时可提早打理一二。”
“可以,”苏止儿仿佛在回忆往事,“本宫潜伏多年,等的就是清算皇兄的这天。”
她的护甲微微发力,漫不经心地盯着茶杯里的残叶:“我苏止儿,偏要以女子之力,压住这个‘贵’字。”
叶无言不请而坐,深深怀疑公主会在未来哪天疯个彻底,借口道:“到时给殿下举荐几位精于算术的学生,协助殿下一二。”
苏止儿并不推脱,只淡淡道:“可以。算作交予陛下的投名状,无论送谁到本宫这儿,日后皆能与大煊数一数二的算术大家相较量。”
苏玄煜对此事并无异议,择吉日良辰,赐名大长公主“泉裕”之名,代掌权大煊财权。
昭澜城内关心国事的书生终于从梦中惊醒,陛下不但大改科举,国之要事竟也交予女子,他是真的想让女子做官!
商人为财,书生为权,二者均为新政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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