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他这个问题,反倒说起:“因我自己,因家族亲人,因你,因太子,因天家皇权。”
“总觉得日子看不到个尽头,便想起父亲早年间教过我的诗序,游目川上,睹一浮槎。大则有栋梁舟楫之材,小则有轮辕榱桷之用。”
她不是栋梁之材,只堪轮辕之用,但所谓浮槎也终有自己的归处,说不定她能顺流而下,漂到岸边呢!
雀铭在她背后也翻了个身,面朝她更靠近了些,但他没动,只嚼着这两句念道:“非夫禀乾坤之秀气,含宇宙之淳精,孰能负凌云概日之姿,抱积雪封霜之骨。”
越清宁跟着想起他天天念,夜夜颂的德行,又将将笑起来。
“凌字很适合你,若有名姓,想必也与积雪封霜相同。”
她拐着弯的赞美他天赋卓绝、精神纯净,因此才能拥有如此高洁的品质,但雀铭却觉得他配不上她的赞美,只雀铭这两个字甚好,甚是与他契同。
他只笑笑,没有说话,良久的无言里,越清宁也撑不住此等孤寂,慢慢的将要睡着,只感觉额头一点微动,他长长的呼气劝她:“睡吧!明日起来又是新的一天了!”
作者有话说:
《浮槎》唐代诗人骆宾王所作,前为序。
第69章
“夫人,醒醒!”
被推摇着起了身,大概是昨晚太安心,乃至于今早他起床的时候都没有惊醒她。
青珠看着她红彤彤的嘴唇,没有半点拭去的痕迹,头脑一晕,念道着“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
越清宁坐起来,将锦被推开,青珠看见她身上整整齐齐的喜服更是一掌拍在眼上,好似看不下去似的跪坐在床榻边。
嘴里还叨咕着什么“就知道……不行……”之类的话语。
整夜带妆,越清宁脸上也不好受,见她又开始自顾自夸张的演起来,也不待她,自己起床脱了喜服,就着偏室新送进来的热水将妆面卸掉。
青珠还在屏风那头不住的嚼指头,越清宁唤她过来也不见她有回应。
她只好自己个走过来请她,劳烦青珠找件衣服来给她穿。
“夫人,昨晚……”
青珠捧着件嫩黄的衫子披在她身上,一手拉住袖口整理,一手拽出她半尺长的漆黑缎发。
她想说的因着自己个不曾嫁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早就看不起雀铭这人,她虽改了口叫大人,心底到底还是瞧他不上,果真,这个雀铭!即便成了亲也不能像平常男子似的办事,实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青珠在心里腹诽,脸上却早就显出不情愿,一张巧嘴噘得老高,掐半个眼珠看不上小姐选得这个新夫婿。
越清宁隔着镜子就看到她在噘嘴,不由好笑道。
“昨晚他们在前院闹得可欢?我在这里都听到笑闹声了。”
她避之不谈那件事情,青珠便也就着她的话打岔过去。
“昨晚许大人可叫他们灌了不少的酒,后来喝太多,竟躲到了桌子底下去躲酒,众人将他拽出来,他又满院子的乱窜,夫人听见的呼喊,差不离都是去捉他的人叫的。”
越清宁闻之笑个不停,想到昨日那样热烈的场面没有亲眼见着,顿时感觉有些可惜。
雀铭新婚燕尔本是休沐三日,但他身上的活计着实不少,编撰虽是个闲职,但老师可不会放过了他这样好的人手不用,一大早就将他叫去办事。
待到晚间,太阳都落山了,这位小越大人才从府衙回来,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见了她忙遮着脸说。
“先容我沐浴一番再来说话。”
越清宁本就等着他吃饭,早先吃了些点心目下也不饿,便就吩咐厨房再热一下,等等大人。
下人们端着饭菜下去的时候,她一个人留在院中,才体会到自己身为主母的身份转变。
这些事本来都是由母亲去做的,现在该轮到她来做,她一时还不太习惯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的样子。
整理了一下衣襟,越清宁无事可做,便想着刚刚走的那么急,不知道有没有拿换洗衣物,要不要给他找件衣服换上。
起身便去了东偏房,叫青珠拿件天青的袍子过来。
但是青珠人还没回来,房里已经在叫人了,越清宁看着周遭因她而退下的空寂庭院,想到如今二人也没什么可避嫌的,便应了声,推门进去。
屋子里都是雾气,眼前的东西也辨不清楚,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问问雀铭要拿什么。
可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压力,她还没回头,只听那高高瘦瘦的影子笼罩在她头顶,扶住了她的手腕。
“别回头!”
越清宁本就慌张,这下子更不敢动了。
她只能察觉他的手顺着手腕一直向下直到插入指缝,完全的包裹住她的手指,掌心相合,带来一股潮湿温暖的热气。
她眼珠乱转,一不小心就看到他光裸的半个小臂,进而联想到他现在的情形。
那股热气一下子窜电似的流经脊背,她一下子就脚软的站不住了。
“我……我看没人在外头,想着你应该是忘了拿要换的衣服。”
她有些此地无银的解释,其实不用她解释,雀铭也明白的,小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圣人,龌龊的只有他一个。
他在听见她回应的时候就知道她会进来,但还是用这种方式意图勾引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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