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是怎么出来的?”一个女玩家声音嘶哑,徒劳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是..应该在和npc殊死搏斗吗?”眼前浮现出满脸都是脓包的僵尸,她面色一白,又干呕了几下.
似乎是终于接受了自己死里逃生的结果,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蹒跚着步子往「公会区」走,准备去找自己相熟的”医生”治疗伤势,但仍有大部分的玩家留在原地,与身边相近的玩家交头接耳,试图打探出一点消息.
”诶,你咋出来的兄弟?”
”不道啊,我就听着一声‘您已被邀请”就出来了.”
”副本最后发生了什么?boss都没见着就把玩家撵出来了?六百六十六,演都不演啊?”
”哎呦,哪路大神把我这小命保下了?今儿我回去可得猛猛的上上香.”
间或也有个别又哭又笑、疯魔若范进中举的大叫着自己又活了一天,边唱《向天再借五百年》边像猴子一样跑开——”一看就知道伤的不重.”
但这些与江云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兀自站在人群之中,身侧走过一个又一个步履匆匆的,向来不会被人所留意的玩家.喧嚣像是一层油腻的薄膜,将他排斥在外,这里所有的声音都被反扣在那张膜下,沉闷而遥远.
人们的身影扭曲成难以名状的形态,在余光中融化成劣质的颜料.
江云的双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瞳孔骤得紧缩而放松.通身燥热无比,心脏的跳动快得像是要擂破那血肉的鼓皮,歇斯底里的长歌当哭.
可江云还是觉得好冷,仿佛身体破了一个大口子,源源不断的热源正在溢出.
脑海中不断地放映着那个不断下坠的身影,他在崩坏的世界里拼命地伸手去够,却是徒劳无功.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冷静.
灵魂飘飘乎乎地飞到了空气里,江云看见自己无比镇静地用一把银色的左/轮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眠姐,我要老师给你的那枚硬币.”江云口齿清晰的对林锦眠说.
。。。。。。
「...失败..」
「...激活失...」
「地图加载中...」
「事件:城主娶亲(进行中)」
「任务已更新:新嫁娘(未完成)」
「错误!错误!」
「任务已......」
一连串的合成语音平板无波而嘈杂异常,喋喋不休地在这架窄窄的樟木小轿里叫嚷.血檀香在鎏金的香炉中炸开火星,小小的铜镜折射出”新娘”较女子来说要宽阔不少的肩膀.
轿中的”新娘”穿一身海棠红的嫁衣,同色的盖头垂至锁骨,四角分别坠着一颗镶金的大红琥珀,与衣物上用金线绣制的并蒂莲交相辉映,看着很是贵气逼人——忽然,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提示音取代了原先的合成语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掉了头顶的盖头.
「1207a-代行人,大千世界欢迎您」
沉闷、压抑的唢呐声与之同时响起,呜咽般在浓稠的灰雾中旋,每次拖长的尾音都像在给这诡异的送嫁敲响丧钟.
素白的手指挑起红色的帘布,”死而复生”的五条老师偏头,大大方方地向那浓雾滚滚的远处看去——木梁与砖块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以惊人的速度组装,墙壁拔地而起,瓦片一片片自动归位,玻璃悄然浮现.
眨眼间,一条古朴的老街矗立在了浓雾之中.
黑色的牌坊伫立在不远处,朱红的”地狱城”三字明晃晃的挂在其上.
嘈杂的人声弥补了唢呐的单调,原先静得发虚的环境套上了几层欲盖弥彰的热闹,五条悟仔细看了看外边的景象,颇有些无奈.
什么嘛,一如既往的草台班子.
整条街上只有一间煮面铺子能称得上正常,有一个戴着大红花的俏妇人正手拿大汤勺,不温不火的搅着灶上的锅,其它的只一眼便能看出敷衍——比如面铺边上的小贩,只见客人同老板讨论得热火朝天,而应该摆着瓜果的麻布上却空无一物.
鲜红的苹果躺在五条悟掌心,正被有一搭没一搭的抛着.原先那个与正常规格不怎么相符的红盖头毫无尊严的落在五老师的鞋边.
草台班子体现在方方面面,五条悟身上只套了件嫁衣的外袍,扒开衣襟还能看见他血迹斑斑的白内搭.
他伸手捡起那块效果是限制”新娘”视野的红布,又耐下性子等了好一会,适才又听见语音语调均无什么变化的合成电子语音幽幽开口.
「.....您受招成为城主大人的侍妾,接下来,请遵循以下守则」这声音忽而卡顿了.
原地踏步的轿子平稳异常,五条悟对着铜镜打理了一下自己依旧被血糊着的头发,胸口和喉咙的伤并未愈合,不过可算是不流血了.
痛定思痛的反转术式同伤口上霸权主义的咒力进行了并不友善的交流,过了一会才终于达成了共识——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伤口以龟速开始愈合.与此同时,卡顿了半天的电子音断断续续播报起了守则,活像是个夹在关系户与顶头领导之间左右为难的苦逼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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