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随即响起青年怯弱的声音:
“第一,不能在外面惹是生非,也不要吸引任何人的注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忍。”
“第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模样。”
嬷嬷突然激动起来,道:“既然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今日为何如此幼稚,只是为了救一只鸟,差点连自己的命都给搞丢了!你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想到今天青令浑身湿透,奄奄一息被几个不认识的太监送回来,梅嬷嬷哽咽一声,眼泪不自觉就往枯槁的眼眶外滚,“你让我这老瞎婆子死了之后,还有什么脸再去下面见夫人和相爷……”
原本青令听到她前面这么说,还为对方不知实情而松了口气,可在听到后面这句时,他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扑过去,抱住对方,“嬷嬷,今日是我不对,是我贪玩,这才险些发生不测,该害你这么担心我……”
梅嬷嬷伸出手摸上了青令的脸,一点点地摸,泣不成声道:“孩子,不要怪嬷嬷凡事都对你严厉,你身份特殊,能活到今日,已经是老天爷恩赐,可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活下去,千万别让你母亲白死。”
听到最后一句,青令脸蓦地一白,头压得愈发低了,声音越来越弱:“我知道了,嬷嬷……”
一老一少相依偎着许久。
梅嬷嬷轻轻摸着他的头,道:“好了,你今日也被吓得不轻,我回去了。”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青令推着梅嬷嬷的轮椅,将她送回去后,又去了趟厨房,烧了一小壶水,倒入盆中,烫热了巾子,拧干水后,将还飘着水汽的热巾子覆盖在脸上。
他这遮掩容貌的药膏,是擅长医术的梅嬷嬷采集冷宫中的草药,调制而成的,故而每日都要洗睡前洗去,直到第二日起床后再重新抹上。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多久,青令已经记不清,反正从他记事起,他便日日如此,从未断过。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青令便取下了脸上的巾子。
如果说青令之前的脸是一张平庸得想不出什么更多形容词的脸,那巾子移开的瞬间,出现的却是一张美的想不出形容词的脸。
巾子移开的刹那间,仿佛这昏暗狭小的屋子都跟着亮了一瞬。
如果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在,绝对会移不开眼。
可青令则没有低头往盆中看一样,哪怕在端起水盆时,视线不经意扫到波澜渐平的盆中,他也马上似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立马慌乱撇开。
使用过的洗脸水,青令也没有选择倒掉,而是收集起来,另作他用。
明天又要去打水了……
瞅见缸底薄薄的一层水,青令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的生活用水都需要他每隔一两天去几座宫殿之外的一处水井打好,然后全靠自己一个人一点点提过来的,每次提水,一来一回足足要一盏茶的时间,所以青令不敢浪费。
他只烧了一点热水,简单擦了下.身子。
至于像其他太监说的那些权贵每次沐浴要奢侈地烧一大浴桶的水,青令则是想都不敢想。
因为怕水凉得太快,青令没兑太多热水,故而巾子擦过,把他雪白皮肤都蒸得泛起红来。
只是擦到自己后腰那处伤时,青令又再次被疼得脸色发白。
平白无故遭了沈元聿一脚,青令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并且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碰见对方了。
只是……
青令心中纳闷。
那个欺负他的少年和他的同伴这么讨厌他,应该不是他们救的自己,那么又是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跳进冰冷的湖里,救的他呢?
青令依稀记得,在他沉入湖底深处,意识涣散的时候,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他的腰,将他抱出水面,可之后更多的,他也都不记得了。
是谁救了他?
回到自己房间,青令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口干倒了杯水往嘴边送,唇上却猛地一痛,他伸手轻轻一摸,惊讶地发觉自己的下唇不知何时破了个极小的口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刮了下,因为已经开始结痂愈合,连方才洗脸时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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