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回想起负责这东宫大小事务的惜月女官方才的话:“你一定记好,把新的饭食送到,取走之前的饭食餐盘,便马上离开,切记,不能偷看里面的贵人一眼,更不能与之交谈一句话,切记!切记!”
谁不知东宫里藏了一位被太子殿下视若珍宝的美人,甚至不惜为之打断了被其蛊惑,想要带其私奔的亲弟的腿!
虽然宫中都传闻这位美人乃是千年狐精所化,有着倾城之貌,不然怎么能把素来贤良自持的太子殿下迷到这种程度,可这到底是外面的传闻,除了太子殿下之外,没有人见过这位美人的真容。
而如今,这为其送饭食的差事,竟落在了她头上。
她几乎要激动得晕过去。
深呼吸一口,宫人捏紧托盘,这才走进了被推开的宫门之中。
她原本以为被太子殿下宠爱至此的美人肯定是睡在金银珠宝之中,随手一拿的玩具,都是外面千金难求的宝物。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殿中却昏暗得过分,宫人心疼紧张起来,愈发小心脚下,可当她穿过空荡的前殿,饶入屏风殿中时,差点手中一个不稳,把菜饭全数摔了——
一个被黄金铸造的巨大笼子几乎强势占据了她的所有视线,这金笼极大,大到一张床榻放在其中,还绰绰有余,地上还铺满了柔软的雪白羽垫。
似听到她发出的细微的声响,床上响起一阵链条撞击与铃铛轻响的声音。
宫人这才注意到金笼顶部有一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的链条垂下,一直蔓下床榻之上。
下一刻,那床榻上的绒被悄然滑落在地,露出下面的一道纤瘦的身影。
宫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在地龙生得极热的寝殿中,那人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衫,一只白瘦的脚暴露在外,而先前从金笼顶部垂下的锁链的另一端,则牢牢扣在那只脚的脚踝上的金色脚镯上。
宛如上位者近乎窒息的爱欲。
突然,床上那人轻轻呢喃一声,轻轻坐起,从朦胧床帷后露出半边精致清丽得不像话的侧脸。
好像真似话本里美得不像话的狐媚精怪。
更似民间吸取帝王极致宠爱而愈发祸国殃民的妖妃。
直到那人似察觉到这边的目光,正要转头来看,宫人这才大梦初醒,赶紧把托盘放在笼外边缘,端起另外一个饭菜几乎没怎么动的托盘,往外逃了。
青令则呆呆看着地上的饭食,也没有拉起落下地上的绒被,直接整个人无力倒回了被褥之中。
昏暗的宫殿重新恢复了长久的死寂,只有中庸脚边的脚链声和铃铛声时不时轻轻响起。
青令不知道他上次出逃失败后,因保护不力而被他连累的小年与小齐子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冒着巨大风险带他逃离的沈元聿怎么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金笼中有多久了,他只知道他每日在这笼子里能做的,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等着沈长冀回来。
皇兄怎么还不回来……
闭着眼的中庸蜷缩成一团。
因为长久地与外界隔离,青令逐渐对唯一能长时间接触的沈长冀产生了一种依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的。
如果沈长冀不在他身边,时间一久,他就会觉得极度心慌,除了入睡,没有别的可以抵御的方法。
甚至在每天早上沈长冀离开金笼前,中庸还会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泪流不止,只有沈长冀的吻的怀抱能安抚,直到重新哭累睡过去。
笼子里的地上还铺满了羽垫,方便他们两个人除了在床上,还可以在任何地方。
——他彻底成了沈长冀豢养在东宫里的一只只知日夜承宠的笼中雀。
“吱吱——”
突然,一道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悦耳轻鸣声把青令从睡梦中猛地惊醒。
他先竭力降低自己的呼吸声,确定这悦耳鸟鸣并非自己的幻觉,随后才小心翼翼爬起身,竖起耳朵探听着声音的来源。
——好像是来自外面。
中庸一边按住脚上铃铛,一边慢慢挪动身体,竭力减低锁链发出的声响,来到靠近窗边的金笼一侧。
悦耳的雀鸣声还在窗外响着,每一声都好似能洗涤青令这些时日精神与身体积攒的麻木与迟钝。
青令闭上眼,嘴中不自觉哼起一段不知是谁在他幼时曾哼过的只有曲调的歌谣,竟恰好能与窗外那只雀鸟的鸣叫合作一拍。
“吱吱——!”
雀鸣声突然在就在耳畔响起,青令一睁开眼,难以置信地自己看到的。
直到伸出手,柔软丝滑的雀鸟羽绒贴上指腹,青令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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