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武举场上从?未有过的奇事。连胡须斑白的主?考官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下是他主?持的第五届武举比试,他做梦也不会想到, 中场会有人向武场投掷彩头。
或许是习武之人体格虽健壮, 但?长?相一般偏粗粝厚重, 且大都不甚修边幅。往日来看热闹之人也就喊几句好, 助几声威便罢了?。投掷彩头, 那是科举仕子们才有的风头。
真是风水轮流转了?。今年?的武举也竟出?现这等美事。
“去?,将场上的彩头帮着收一收,稍后全部送给云校尉。”
主?考官压了?压眼底情绪, 假装若无其?事坐回椅子中。心?中盘算的则是,如何将此事风轻云淡又浓墨重彩地承秉给圣上。武举空了?多年?, 今年?一启动便有如此盛景,是百姓同心?、国运恒昌的好兆头。圣上开心?, 自己?的官运自然也就来了?。
场下彩头漫天,场下众人的心?思也蠢蠢欲动。这才胜出?两场, 不少人已经准备提前押宝, 开始偷偷探听云无择家世。
有知道一二的,迅速被人围了?起来。听闻云校尉至今未婚娶,众人长?长?舒口气,将知情人又围得更紧些:“那他家世如何?”
有人对这个问题明?显不满:“英雄不问出?身。家世好坏又如何?单凭他这一身本事, 这风流倜傥模样?,多少人等着递八字呢。你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你递帖子时往后站站,给别人留位置。”
去?场下守着的小厮回来报给赵琪。赵琪一听,顿时黑下脸来。
“这是武举场,为我大恒挑选武将的庄重场合。竟有人开始拉纤保媒,简直岂有此理!”
他将茶盏重重放在?案上,气鼓鼓提剑就想往楼下冲,走到楼体忽想到什么,猛地折了?回来转身指着一众小厮:
“你,你,还有你们,都拿上剑,去?给我好生?看着场子。这等有伤风化的事,传出?去?岂不有辱我军威!谁敢递什么八字帖子,全部用剑给我戳毁。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薛启辰话本子看得多,懂得也多。他扯扯庄聿白衣袖,低声说:
“琥珀,我怎么觉得这琪公子……不像是刚认识云无择。”
庄聿白眼珠转了?几圈,看看天,看看地,又往窗下纷纷扰扰的比武场看了?看,狠狠抿下嘴:“真不好说。”
过了?骆耀祖这一关,云无择接下来的比试,便一路顺风顺水。
庄聿白和薛启辰很快从?阁楼辞别出?来,与长?庚师父汇合,站在?台下看着云无择过关斩将。
“长?庚师父,云无择这次的武状元稳了?吧?”薛启辰一边看场上比试,一边招呼小厮来将今日收到的“贺礼”全部整理好。
“尚未可知。”
长?庚师父永远一副冷脸菩萨面,声音也像寺院的晨钟暮鼓,听不出?任何起伏和情绪。
庄聿白似乎有些知道他家那口子的冷脸硬脾气师承何人了?。
武举每场成绩都由?主?考官细细记录后汇总给兵部,由?兵部尚书萧之仁呈递上去?。不过最后这武状元花落谁家,决定权只在?一人。
比试结束之人皆静静等在?各自候场区。日头偏西时,根据圣上口谕,主?考官亲带了?前十名参赛者,在?皇家侍卫的护送下进了?宫。
京城的繁华喧嚣是常态,而?权力中心?的宫门?外却分外安静。
日暮盖下来,阵阵草虫声中,时不时响起几声马鼻响,远近错落,让人心?中七上八下的那几桶水震得涟漪四?起。
和庄聿白他们一样?,进宫之人的家人们都安静且焦急地等在?宫门?外,引颈张望。不过除了?黑洞洞的厚重宫门?掩住的层檐叠影,什么也看不见。
薛启辰憋坏了?。他已经半个时辰没讲一句话了?。他实在?想说话,但?见众人不语,到嘴边的话又生?生?憋回去?,只能百无聊赖用他那石青色暗纹小短靴在?地上画圈圈。
华灯初上,宫门?内有了?动静。
很快十数日人从?中款步走出?来。众人眼角眉梢难掩喜色,虽高兴,却无人多言,彼此抬手作别与家人汇集后,或上马或乘车,各自快速离去?。
一时回到薛家别院,云无择终于开口。他知道大家在?等结果。
“若不出?意外,这届武状元将会是我。”
“意外?什么意外?”众人不解,“不是已经比完了么。皇帝已当场钦点了?你为武状元,怎么还会有意外?”
云无择鸦羽色睫毛垂下,顿了?片刻。
“圣上有意给我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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