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已绕过断路尽头。这是一个近乎直角的转弯。
是一条断头路,接在另一条断头路之上?。
月光透过密林洒下来,越发冷了。
车轮轧在坚硬的山路上?,也轧在庄聿白一颗没着没落的心上?,声音沉闷,和着马车前后踢踢踏踏的马蹄响。
马上?就要到那个直角弯了。庄聿白的心越发不安静,他屏住呼吸,以免自己的心绪影响到薛启辰和然哥儿,他故意低了头,将下巴藏进斗篷中。
“咣啷”,马车似乎停了。隐隐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似还有人高声喊着什么。
然哥儿猛地坐直,夜色中瞳孔越来越大,声音颤起来:“难道乡民所言为真。冤死的驸马,带着阴曹地府的兵将……来取我们性?命?”
“阴兵?!”
薛启辰猛地起身,动作太大,整个脑袋重重撞上?车厢,疼得他抱头弯腰,歪在车里。
庄聿白将人扶正,帮着揉着磕碰的地方:“鬼神之说,岂能当真?而且那冤死的何许人也,云无择何许人也,若真有鬼魂。那死驸马,见到活状元,父子相认相惜还来不及,怎忍得兵刃相向!”
“或许那骆瞻死去?后,便不记得前世之事?,但凡过路的,都要索命。那可如何是好??”
薛启辰话本子看得多,这类情节一抓一大把,不仅记得清,还能融会贯通,自己延伸改编。此时脑海中各类妖魔鬼怪已经打了起来,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庄聿白没敢开车门,隔着帘子细细听外面的动静。“若是阴兵,直接开打就是了。又不是做生意,谁家索命前还讨价还价不成?”
薛启辰转了下眼?珠,耳朵贴在车壁上?,半日道:“像是在吵些什么……这烦人的口气,怎么那么像那骆家老二?若遇到这么讨人厌的阴兵,本公子一定一剑攮死他……”
不等?薛启辰说完,马车猛地超前冲去?,外面驾车小厮明显慌了,朝内喊着:“公子们坐好?!云公子示意我们突出重围……”
外面果真打了起来,厮杀喊打声一片。在肃寂的山谷中回荡,诡异,骇人。
车辆歪歪斜斜狂奔过程中,外面痛苦的喊杀声时近时远,有重物闷声撞在马车上?,登间?又猛地撞飞出去?。庄聿白来不及分辨是什么,半截箭羽射穿车帘钉在木质车框上?。
“低头!”
庄聿白按着薛启辰和然哥儿的肩膀,尽可能压低重心。
“琥珀,我们这是被?人追杀,还是被鬼索命?”薛启辰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难说!”
一把带血的刀,砍在坏了一边的车窗上?。要不是庄聿白躲得快,脑袋应该开瓢了。
厮杀声越来越盛,庄聿白没打过群架,但没个大几十甚至上百人,不可能有这般动静。
我靠!这是真来索命的!
我们此行?并没带多少财物,满打满算小几百两银子。难道值得为这点?钱,带人来火并?不对,不应该是为财。
若不为财,那只剩仇杀和情杀两种?可能。
庄聿白将薛启辰和然哥儿死死护在身下,脑子里飞快转着。
若说情杀,他眼?下是个有夫之夫,感情经历简单,没有在外牵三拉四?的,不会有人为自己来劫道杀人。薛启辰呢,是个不开窍的纨绔子弟,虽说整日吊儿郎当斗鸡走狗,他敢打包票也不会有人为了他搞这么大动静的情杀。然哥儿单纯得像张白纸,更不可能了。
至于外面,那就是长庚师父和云无择。长庚师父是出家人……薛启辰刚想否定掉长庚师父的可能。忽觉不对。出家人出家前,也可能欠下情债啊。说不定情债就是他出家的直接原因。
长庚师父到处云游,又在西境待了这么久,好?容易回来,这未了情缘的仇家就寻上?来了!
更多箭羽射到车窗上?,庄聿白将头压得更低,他侧头看过去?,原本周正整洁的车厢,此时已如断井颓垣中的破窗,遥遥欲散。
空气中还有油烟燃烧的焦糊味和甜丝丝的铁锈味。是血。
或许驾车的小厮已经下车去?厮打,马车现?在属于无人驾驶的状态,在山路上?一阵狂奔。
三人挤在一处,大气不敢喘。忽然车厢一歪,几人连人带车整个翻在路边。
天旋地转,三人七手八脚从车厢里爬出来。
不远处激战正酣。
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死在长庚师父的情债之下。
庄聿白躲在马车后面,扒着车框,小心将头探出去?看了看。借着月光和星星点?点?的火光,他能分辨出云无择和长庚师父的身影。还有应龙,在二人之间?接应着。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能和当今武状元和武林高僧对打这么久仍未见胜负。
“那人像不像骆二?和云无择厮杀的那人,对,就是外围厮杀那个!”薛启辰眼?尖。
“像他!”庄聿白点?头,“身型和体态,蠢得如出一辙。”
庄聿白下意识去?袖子里摸弩机。不在!定是刚才翻车时从袖中滑了出去?。他忙蹲下去?在堆在一起的行?李中仔细摸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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