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善因,得善果。
至于送信的羌商律和,自然也是庄聿白找来九哥儿和吴茂才一起安排的。
明矾水写信,以浸水或火烤来显字的方法,他此前教过?孟知?彰。孟知?彰看到律和身?上出自庄聿白之手的平安符时,自然也会明了一切。
而此时,王畿郊外军帐中得知?一切原委的张力,不住向孟知?彰抱拳施礼。这位戎马一生,经历无数风浪的老将,竟激动得无可无不可。
“有你们夫夫二人,是西境将士的福气?,更是大恒百姓的福气?!”
接下来十数日,羌国领土之上,孟知?彰与云无择成?了老将张力得力的左膀右臂,陪他帐中决策部署,伴他战场迎敌厮杀。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汉人兵士之威,汉人兵器之利,让鲁迪为首的一众羌族武将们,心中又喜又惊又惧。
北风卷折戈壁滩上的白色枯草,前后历时数月的“联夷制夷”行动,成?功落下帷幕。与“出使大捷”的消息,一同送去皇城的,还有弹劾兵部尚书?萧之仁之辈勾结外敌,意图扰乱朝纲之不臣行为的奏疏。
懿王府,西暖阁。
月光如昼,透过?明瓦,将双交四椀花棂窗影打在如雪似霰的白狐裘上。
门?窗大开,房内没有燃灯。
镶螺钿紫檀高案静静立在阴影里,“雪中春信”徐徐燃着。这香,是仅剩的最后一炉了。
懿王赵措一如往常,半倚凭几,慵懒坐着。一双半新不旧的鹿皮朝靴,蹭着白狐裘。
他眼神放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什么。像与人对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知?道吗?没有那羌贼匡雷亲口指认,单凭长?公主和萧之仁这群蠢货,即便收集再多证据,找到再多认证,父皇是不会全然相信我?通敌,更不会因为这桩案子,彻底夺了我?的实权。”
“对,但父皇还是这么做了。你想?知?道为什么?”
赵措看着铺了满地的月光,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是我?自己承认的。是我?自己,亲口向父皇坦白了一切。”赵措指指自己的脸,“就是这里,挨了父皇我?一耳光。从小到大,父皇从来没有打过?我?,但这一耳光,很响,很响。不过?,不疼。一点也不疼。”
半倚凭几的赵措,抬头望了望窗外月亮,踩着白狐裘换了个?坐姿。眼神忽近忽远,不知?是向前看,还是在回忆过?往。
“你认不认识……甲?”
话一出口,他笑着摇了摇头,不无自嘲。
“……你怎么会认识?没人会认识。更没人会记得。”
赵措喃喃。
“甲是我?八岁生辰时,送来我?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他个?头高,身?板硬,模样生得极好。眼睛永远那么干净,像只小牛犊,机灵又倔强。众人知?我?是这宫中最得宠的皇子,皆敬我?、怕我?、躲着我?。甲,却?不同。说起话来,大大咧咧,好像我?就是他一个?寻常伙伴。掌事大太监为此训过?他多次。他也不改。”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措望着地上月光,眼睛不觉弯起来。
“他爱笑,也贪嘴,能?一口气?吃掉我?房中一整碟荷花酥,却?又将自己袖中藏着的半块桂花糕,小心送给我?吃。你说好不好笑,我?是皇子,竟然有人担心我?没吃过?桂花糕!无人处,他敢同我?顶嘴,甚至敢趁我?睡着,在我?脸上画小乌龟。有一次被?母妃看到,怕他挨罚,我?撒谎说是自己对镜画的。后来呢,我?也没轻饶他!我?摁住他,画了他满脸小乌龟,都快把他弄哭了,才算罢手。”
坐在黑暗中的赵措,兀自笑起来,仿佛甲脸上的小乌龟此刻还在他面前,脸颊上的笔画歪了,他很自然地抬手去擦……半空中的手扑空了,只摸到冰凉的夜。
笑意冻在赵措脸上。一阵寒意掠过?眼角。
“那一次,我?告诉他御池中有只蓝色大鲤鱼。等他弯腰认真望向水面寻找时,我?故意使坏,推了他一把。御池不深,我?却?不知?他不会游泳。惊慌之下,我?忙跳下水去救他。湿了的衣衫实在太重,我?那时力气?不够,根本拽不动。好在声音惊动了巡逻侍卫。我?被?好生送回宫,他却?被?人带走了,一连几日都没有出现。我?问过?管事太监,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到处找,找啊找,找遍能?找的所有地方,连半个?影子也没寻到。”
“不久后的一个?月夜,对,那晚的月亮和今晚一样圆,一样亮。他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衫子,溜了回来。像一只夜游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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