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定心头一动,眼角余光瞥见威廉斯搂着凤仙饮酒作乐,好不快活,早忘记了他的存在,来到谭姓青年的身前,含笑轻声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我与小兄弟也有一见如故之感,不如改日有时间让鄙人做个东道如何?”
青年满含歉意地叹道:“在下此来只为向老师请安,明日便将离去了。”
袁克定无意里听说,这青年与山池玉林似乎只是在谈什么生意,因厌恶山池玉林而牵连到他身上的反感便弱化了大半,又见他相貌堂堂,谈吐文雅,反倒生出了几分好感,也感到有些遗憾。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青年目光炯炯地望着袁克定。
袁克定支吾着道:“鄙人姓袁……”
那青年似看出袁克定不愿说,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如此一来袁克定也只能将询问谭姓青年名字的想法压在了心里。
偌大的胡家小院冷冷清清,唯有金玉堂和竹林轩偶有谈笑之声传出。袁克定有意无意关注着对面,这边“胡家四仙”环肥燕瘦地簇拥着袁克定与威廉斯,莺声燕语,一片欢快,威廉斯很快便被灌得眼神发直,口舌也有些不清。
“袁,你好像有心事呀?”威廉斯打了个酒嗝,原本就红彤彤的酒糟鼻此时赤红得仿佛要滴血似的。他的汉语水平本就一般,这时更加模糊,袁克定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他的意思。
酒酣耳热,袁克定思酿着时机已到,咳嗽一声,挥手命闲杂人等暂退,凤仙此时却已醉倒,蜷卧在一旁的软榻上沉沉酣睡了过去。
威廉斯眼见一众美人离去,很是不满,不悦地瞪着袁克定道:“难道你们中国人就是这么对待好朋友的吗?中国不是有句话叫人生……须尽兴嘛!”
袁克定闻言暗自苦笑,也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还是不懂装懂,把“得意”这两个最重要的字给忽略了。
醉眼矇眬的威廉斯望着犹豫的袁克定,忽地露出诡异的笑容,摇晃着手指低声道:“袁,我知道你在苦恼什么,日本人最近很得意啊……嘿嘿!”
两句话放在一起,倒好像“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句话是在形容现在的日本。
袁克定心头重重一跳,听威廉斯的意思似乎对日本人很不满,是他个人的想法还是英国人的意思?
毕竟与威廉斯初次见面,他对这个人并不了解,更谈不上信任,是以每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正思忖间,忽地听到对面的金玉堂里传来一阵又急又快的日本话,袁克定讶然望去,遥遥地看见山池玉林用日语大叫大嚷,面色严肃的谭姓青年嘴唇翕动,只是距离太远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然后山池玉林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去。
过不多久,神色气愤的谭姓青年也匆匆离去,袁克定不禁感到奇怪,那两人刚刚还言谈欢畅,怎地一下子就闹翻了脸呢?
“最近的时局很混乱也很微妙啊!”威廉斯酒意迷蒙,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袁克定的心脏不听话地急促乱跳。威廉斯停顿了一下,仿佛给袁克定留下思考的时间,笨拙地伸出筷子去夹碟中的虾球,几次尝试均告失败,威廉斯气恼地嘟囔了一句脏话。
“威廉斯先生,想必您一定听说了,最近我国政府与日本产生了一些不愉快……”袁克定字斟句酌地缓缓说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威廉斯那张丑陋而狡诈的脸。
威廉斯死鱼一样的灰白色眼珠闪过谐谑的神色,用夸张的语气大声说道:“袁,虽然我现在只是个普通的英国老头儿,但是你们中国有句话很有趣,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我在议会里还是有几位能说得上话的朋友的!”
袁克定的呼吸因为兴奋变得有些粗重,他预感到自己将会从威廉斯这里收获一些重要的东西,“那么,威廉斯先生,您能否告诉我,为何贵国政府对于日本人的行为视若无睹?而日本人如此胆大妄为,显然是对贵国政府的轻视,同时也让对各国朋友一视同仁的袁大总统十分为难。”
他毕竟是在德国留过学的,懂得挑拨这种伎俩在洋人身上或许不会见效,他们最注重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他话中的潜台词很明白:日本的行为侵犯了其他列强的利益,也包括你们大英帝国的。
“我说过,目前的形式很复杂……”威廉斯忽地展开双臂,用咏叹调似的语调大声道,“前些年,我在皇宫里见过你们前一位皇帝,那个小家伙居然是一个如此广阔的国家的主人,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前几天听我的中国朋友说,如果中国需要一位皇帝,那么袁大总统将是众望所归的人选……”威廉斯盯着双颊通红、双眼亮得吓人的袁克定,眼珠转了转,诡笑道,“亲爱的袁,那个时候您将成为皇储,哦,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太子,或许很快,或许很久,但是您一定会成为下一位皇帝——这个国家唯一的主人。”
这是袁克定今晚听到的第二句让他激动而欣喜的话,第一句是谭姓青年说他骨相贵不可言,因为对方不知他的身份而使得这赞美真实可信;威廉斯这席话却说中了他一直以来那个存于心底最深处的不敢对人言的梦想。
袁克定的脑际闪过一丝清明,他很清楚,若是这种话一旦外传意味着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擂鼓似的心稍稍平静,正色道:“威廉斯先生,这只是谣言,我认为是那些乱党对大总统的恶意中伤,如今已是民国,最后一位皇帝在三年前已经退位了。”
“袁,你究竟想要说什么?中国比日本大得多,事实上他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国家都要大,人口也多得多,可是为什么日本人能为所欲为?你想过吗?让我告诉你,日本是这个……”威廉斯握紧了拳头,在空中用力出击,“你们中国就像这样……”他晃了晃叉开的五指,“拳头打人总是很有力的,而中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伟人将这个变成这个!”他将摊开的手掌攥成了拳头,朝袁克定比画着说道。
袁克定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威廉斯耸肩,带着一丝不屑冷笑道:“你是想说会有人反对?请看看我们大英帝国尊敬的女王陛下吧,包括日本,毋庸置疑,君主立宪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政体,而大总统阁下需要的是有战斗力的军队、恰当的时机和强有力的支持!”
袁克定终于为之动容,眼睛里闪动着狂热的光彩:“威廉斯先生,您的意见是代表着个人还是……大英帝国?”
谭啸走出混杂着刺鼻酒气和脂粉香气的小楼,清凉的夜风迎面袭来,让他有些昏涨的心神为之一振,头脑立时清醒无比。他迈出胡家小院的门槛,正好看见山池玉林马车上挂着那盏鬼火似的风灯,隐没在小巷尽头,想起山池玉林离开时那副恨不得择人而噬的凶恶嘴脸,不由露出一抹讥笑。
一辆洋车无声无息地停在谭啸的身边,抬腿登车,与头戴着毡帽,将脸遮住了大半的车夫错肩而过时轻声道:“很顺利,下一步计划暂缓。”
能用两天的时间布下这样一个局,虽然大费了周折,可谭啸还是很满意的。
此局名为“借花献佛”,只是这花儿却有两枝,其中的明花自然是津门花魁凤仙,而最为重要的是那枝暗花。
谭啸在来往天津的路上,便思寻接近袁克定并不引起他怀疑的办法,等到了天津,接到洪门传来的消息,他才知道此事绝不容易。袁克定机密来津,深居袁氏在天津的秘密公馆之中,一连几天都不曾出门,这让谭啸空有满心计谋却无法施展。
直到洪门探听到袁克定暗中邀宴一个名为威廉斯的英国人,而且此人也答应了邀请时,他意识到这是个大好机会。
然而袁克定为了保密,居然包下了整座胡家小院,实在出乎了谭啸的预料。这种情况下,想要进入胡家小院绝不是金钱能够办到的事,所以他需要一个“引路人”。骗门里把这种角色称为“前棚”,意指借势而为,是骗门常用的手段,山池玉林荣幸地被选中。
谭啸选择山池玉林的考虑有三:首先,此人与日本方面勾连密切,颇受日本人的赏识,在日租界里混得风生水起,如此一来,就算胡家小院被包了场,山池玉林也能进得去。其次,山池玉林是中国人,语言无碍。最后,也是山池玉林人彀的关键,此人是古玩藏家,出了名的嗜古玩如命。
谭啸故意在山池玉林面前露了露那枚碧玉扳指,果然让山池玉林着了迷,死活要宴请谭啸。接下来不过谭啸有意无意的几句话,便使得山池玉林将宴会的地点定在了胡家小院。
山池玉林仗着有日本人撑腰,胡家小院又在日本租界地面儿,在他想那还不是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等到二人来到胡家小院一听有人重金包场,谭啸就劝山池玉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切莫惹火烧身”。
这老话说“财迷人眼”,山池玉林能混成如今这般风光,得益于“谦恭谨慎”这四字真言,可偏偏被谭啸手上那枚巧夺天工的百鸟朝凤碧玉扳指晃花了眼,又让他的几句话架起了火气,朝胡氏瞪起了眼珠。
袁克定是袁大总统的公子不假,可这胡家小院却是在日本人的地盘上,就算是大总统他也管不到这块儿,孰轻孰重自是一目了然。
谭啸仔细又回忆了一下,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他能看得出来,袁克定对他化解难堪局面是颇为感激的,而在简短的交谈过后,这种感激也成功地转变为了好感。
“爷,现在去哪儿?”车夫沉声问道。
如果袁克定现下看到此人,必定会扑上去咬他两口不可。袁克定推测得不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皮包里的巨额银票轻松盗走的正是此人,而这人自然不是车夫,他便是魏六儿的那位小师弟。
“去南门外。”谭啸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兄弟,辛苦了!此间事已了,一会儿你就连夜离开天津。”
毕竟袁克定见过他的相貌,等到袁克定从胡家小院脱身,一定不能咽下这口恶气,他走得越早也就越安全,离开了天津就等于鱼归大海、鹰翔长空。
清冷的夜色里,荒凉的南门外静寂如死,越向前行,路径变得越崎岖。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前方现出一片稀落的树林,林子里星罗棋布满是叠叠重重的坟茔,甚至还有些没有下葬的棺材,就那么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不时从已经腐烂的棺木中飘起几点幽蓝冥火,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等走进了坟地,更是能看到被野狗刨食的森森人骨。
据说这里埋的,是当年庚子之乱列强联军在天津城里屠杀的百姓。
“生人借道!”谭啸高声喝唱道,“莫要回头……”随着最后一个字拖着长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乱坟岗深处悠悠地飘起一点光亮,仿佛指引着幽冥地狱的入口,谭啸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就到这里吧!”谭啸跳下车,借着暗淡的月光仔细地凝视着毡帽下那张年轻而憨厚的面孔半晌,用力地拥抱了这个什么都不问、甘冒大险帮了自己大忙的年轻人一下,语气真诚无比地耳语道,“记住如何寻我,他日若有所需,刀山火海谭啸别无二话!”
谭啸说这番话虽然出自真心,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日后正是因为这一句承诺而经历了几乎丧命的诡异凶险。
两人互道珍重,就此别过,谭啸有些失神地目送着这位偷门高手的身影融入夜幕里,转身朝着那点飘忽不定的光亮走去。
“谭爷!”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剽悍男子齐声招呼道。
谭啸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废话,直奔主题:“那个洋人如何处理的?”
其中年纪稍长、沉稳坚毅的中年汉子答道:“按照您的吩咐,咱们没害他性命,傍晚时分已经送上了开往南洋的船,听说过去挖矿,这辈子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谭啸对洪门办事的效率还是很放心的,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想了想吩咐道:“派人盯着暗花上船,最好派个信得过的能干的兄弟,一路将他送到地方,务必不能让他再回来。”
中年汉子稍一犹豫,旁边的青年有些不解地问道:“谭爷,何必这么费事?依小人看,直接丢进海里喂鱼岂不是既省心又放心?”
谭啸扫了中年汉子一眼,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谭啸在心里叹了口气,淡淡地说:“行走江湖‘义’字当先,既然我答应了他的条件,便要遵守约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谭啸抬头望向幽深的无尽苍穹,一字一顿地说:“老天有眼。”
中年汉子霍然抬头望向谭啸,脸上流露出几分愧疚之色,眼中却满是敬佩。一旁的青年浓眉紧皱,隐隐流露出不屑的表情。
谭啸没有看到他们不同的神情,他的心倏忽飘向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晚在同样的满天繁星下,一位老人对他说出了同样的话。
第二天上午,红光满面、衣冠楚楚的威廉斯带着两只沉重得仿佛塞满了银锭的大铁箱登上了开往香港的轮船,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有着粗黑浓眉的青年正冷冷地盯着他,就像豹子看着猎物。
暗花当然就是威廉斯,而实际上真正的威廉斯——那位退休的英国孤老头儿,这次来中国纯粹就是为了亲眼看一看神秘的东方古国,然而他的人生因为他一次偶然动念,便就此彻底改变了。
至于与袁克定见面的威廉斯,其实只是谭啸吩咐洪门在上海滩找到的一个洋骗子而已,十里洋场总是不缺少如威廉斯这样闻见了血腥味便敢不顾性命扑上去撕咬的冒险者。
威廉斯从袁克定那里并没能套出来关于“天降异象,天下一统”的流言源自何处,然而他可以确认,袁克定对太子之位的向往是异常强烈的。
就在威廉斯登上轮船的同时,胡家小院里,小楼身后的密室中,胡氏恭恭敬敬地站立着,脸上看不出半点平素的风骚谄媚,眼中写满了尊敬佩服,注视着角落里那条静静躺卧在摇椅上的修长身影。
薄狐裘皮的大氅随便地压在了身下,让她的窈窕身姿显露无遗,皓腕如玉,十指无瑕,脸上罩着一方黑色薄纱,将她的容颜尽数遮掩,只露出光洁圆滑的额头和一双宝石般闪亮的漆眸。
“这么说,那个英国人没有表示支持袁世凯对抗日本人?”女子的声音舒缓而优雅,仿佛拥有一种神奇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倾心倾听,觉得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胡氏点头,恭声道:“那个英国人甚是奸猾,整夜都未曾说一句准话。”
“可曾打探出他的身份来历、为何来津?”
“凤仙昨夜使尽浑身解数,探听他的口风,据他自称曾经做过议员,此次远渡重洋是受他们女皇的委派来执行秘密公务,至于究竟是什么任务,他却是如何也不肯透露。”胡氏有些惶恐地答道,“大姐,是小妹无能……”
“三妹这是什么话!”被胡氏称为大姐的女子柔声打断胡氏自责,“你能够在这日租界里将胡家小院经营得如此红火,我这个做大姐的高兴都来不及呢,只为你身为堂堂北九凤的三当家,每日里笑脸迎人,实在太过委屈你了。”
北九凤,燕字门中的传奇!传闻北九凤门下全是女子,历代当家的皆为九个女子。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日租界鼎鼎有名的勾栏妓坊胡家小院,竟是北九凤暗地里的产业。
胡氏听着大姐的温言柔语,心中却更加惶然:“北九凤只有一位当家的,那就是大姐您!”
大姐发出一声轻笑:“还有什么消息吗?”
胡氏一震,恢复了平日的精明,略一思忖说道:“小妹总觉得那个威廉斯有些古怪,明明表现出对凤仙垂涎三尺,却不及入幕就离去了,小妹暗中派人跟踪他,结果在南门口失去了他的行踪。今晨我们的眼线回报说,此人买了一张今日去往香港的船票,身边还多了两个异常沉重的铁箱……另外,好像还有其他人缀着他!”
大姐沉默不语,柳叶似的秀眉皱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胡氏屏息静气生怕打扰了大姐的思虑,好一会儿之后,大姐轻轻一笑:“装神弄鬼的,这么急着离开天津,想来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罢了,不需管他。”
将她每句话奉为金科玉律的胡氏立刻连声答应。
“对了,那个山池玉林是怎么回事?”大姐罕有认真地问道,“按理说,他再如何骄横也不会公然与袁世凯的大公子争风吃醋呀?”
“依小妹看来,山池玉林应该没有认出袁克定来。”胡氏回忆着昨日的情形说道。
大姐臻首轻摇,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疑惑:“那也不该,这只老狐狸最为圆滑世故,你可曾听说过他得罪过谁吗?”
胡氏想了想也露出迷茫之色:“大姐这么一说,山池玉林昨晚的表现确实有些蹊跷……”
任北九凤当家大姐再如何聪明,也没想到其中有谭啸穿针引线、煽风点火。
“三妹,你认为会否是山池玉林在日本人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而其实一早便已认出了袁克定,故意落他的面子?”大姐思忖道。
胡氏怔了怔,脸色一变,迟疑道:“大姐的意思是说,日本人要与袁世凯翻脸,那山池玉林才刻意与袁克定作对?”
“可是……”胡氏犹豫了一下,“小妹却听说日本人打算支持袁世凯登基称帝。”
大姐脸上的黑纱无风飘动,透过缝隙隐约可见美得令人心悸的饱满红唇上翘,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大姐喃喃道,“三人成虎,流言果真可以杀人啊。”
胡氏不明白大姐突如其来的感慨为何而发,暗忖莫非是在说自己轻信流言?她暗自有些不服气,却不敢反驳,就在她胡思乱想间,仿佛依稀听到大姐自言自语地说道:“何况他还有个好儿子。”
胡氏侧耳倾听,然后过了许久,大姐安静得仿佛一尊完美的塑像,双眼微阖仿佛已经睡了去。胡氏悄悄地朝密室外退去,就在她转身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之时,大姐淡然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我总觉得那个同山池玉林同来的青年不简单。”
“您是说那个姓谭的小子?”胡氏回想起那个清俊的青年人,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嘲弄,一看就是个初哥,自己只是捏了捏他的胳膊,便令他面红耳赤,“大姐,小妹看来那小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应该只是个家教甚严的富贵子弟罢了。”
大姐沉吟了一下,吩咐道:“莫要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想办法安排巡捕房试探一下。”停顿了一会儿,她又低低地自言自语道:“也太过巧合了。”
胡氏又等了一会儿,见大姐再无其他吩咐,悄然离开了密室,自去安排大姐的命令,心中奇怪为何大姐会如此关注袁世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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