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有趣的生物,能够活这么久,却还是喜欢人类?或者说,勇敢的人类的确更加吸引我们这些非人的物种吗?”斯卡哈说道,她说话时又不断地打量着林末央,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林末央被她看的不寒而栗,感觉斯卡哈就像是在挑选一只肉猪,过年的时候好宰杀吃肉一样,这种眼神很毒辣,林末央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女人能够看清自己的一切,暴露出自己所有的秘密。
“有趣,有趣,你比刚才那个女人更加有趣。”斯卡哈垂下了目光,她打了个哈欠,说道:“所以说,你们究竟是怎么进入到我的阴影之国的呢?我原本都已经封闭了这个国度,你们居然能够进入这个地方,真的让我很难理解。”
“可是,不是因为神域上浮,所以我们才掉进了阴影之国里的吗?”格林这时疑惑地问道,看起来,作为统治者的斯卡哈似乎并不知情,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落入阴影之国里?
“神域上浮?对对对。”斯卡哈听了这话,她似乎在揣摩神域上浮的意思,她的确也不是林末央那样的猪脑子,很快就反应过来格林的意思,她笑着说道:“没错,外界的确传来了神代复苏的信号,如果说这时候我将阴影之国重新与世界连接,那么不仅不会因为现实世界的冲击而导致毁灭,反而阴影之国将会得到修补和重生。”
格林和林末央交换了一个眼神,听斯卡哈的意思,她似乎并没有在意神代复苏的迹象?
“您难道并没有让阴影之国上浮?”格林问道。
“是的,有礼貌的年轻勇者,你的潜力很棒,远远胜过库丘林,难道现在的世界里都是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吗?真是令人好奇,有时候我都想去看看你们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斯卡哈咧了咧嘴,看起来不像是谎话,“可是我没有让阴影之国接现实世界,这里是我最后的栖身之所,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已经不想再去现实世界了,所以我封锁了阴影之国,这里本来应该成为我的墓地,成为我,斯卡哈的葬身之所,可是就在我在这片死寂的记忆中徘徊了数千年之后,你们来到了这里,我一开始还很好奇,我明明封闭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到这里?”
斯卡哈笑着说道,她此刻像是个没有架子的邻家大姐姐,可是说话间充满着孤独和悲伤。
“我还以为外面的世界已经重新变成了我熟悉的那个世界,大家又充满了对勇士的渴望,于是能够成为勇士的人甚至突破了我的封锁,来到了这片早已支离破碎的阴影之国。”斯卡哈站起了身,这时林末央才发现这个女皇的身高其实很高,可惜脚上没有一双高跟鞋,不然她的气场能够让所有自诩成功的男士窒息,可就是赤脚踩在赤红的地毯上,林末央依旧觉得这是女皇在巡视自己的臣民和国土。
“于是我启动了这片残破的国土,当然,这里已经没有了勇士,只有这阴影还如影随形地跟在我的身边。于是我从阴影之国的痕迹里抽取了我最满意的片段,让那些我记忆犹新的勇者们以概念的形式在这个阴影之国里重生了。”斯卡哈说道,这种在神域中操纵概念,改天换地的手段已经算是主神才能拥有的神权,然而她居然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您的意思是,这里所有的勇士,都不过是往日的梦幻泡影?”格林惊诧地说道,他知道那个库丘林究竟有多厉害,说这个库丘林不过是个假货,这让他无法接受。
“当然不是,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他们是我用往日他们留在此处的痕迹的概念所提取出来的生物,用你们的话讲,他们应该不算是本尊,都不是人类,但是他们的确是和本尊一模一样的生物。”斯卡哈说道。
“……概念生物?那不就是幻想种了吗?”格林说道。这里所有的勇士都是斯卡哈用概念制造的和当初的勇士无一二般的幻想种,这简直是太令人惊讶了。
“幻想种吗?你们人类还真是喜欢创造一些令人着迷又贴切的词语啊。”斯卡哈听了这个词,颇有些欣赏地看了一眼格林,说道:“没错,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幻想种,当然,只能在这个影之国里生存下去。”斯卡哈说道,“我不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看着这些昔日的弟子们活蹦乱跳,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慰藉,我只是个在这里等待着消失和死亡的普通女人罢了。”
“您为什么不将阴影之国和现实世界链接呢?”格林问道。
林末央差异地看着格林,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既然这个女皇没有想要升起阴影之国的心态,那么他们就少了一个麻烦,为什么还要问这种问题,万一这姑奶奶忽然想不开,又决定将这个神域对接世界呢?他们现在可绝对打不过这个姑奶奶。
“因为没有必要,现在的现实世界已经不是我当初的那个世界了。”斯卡哈斩钉截铁地说道,她说的没有一丝留恋和犹豫,好像早就想好了一样:“看到你们,我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们?”格林低下头,“请原谅我的愚笨。”
“不,你可不傻。”斯卡哈笑着说道,“我是凯尔特勇士们的老师,我教导了无数勇者,他们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留下了后人传唱的诗歌和传说。可是凯尔特的辉煌终将过去。”
说话间,石室里忽然起了一阵模糊的黑雾,这阵阴影在四周回旋,林末央和格林在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阴影之国里发生的一切。
那是一座城堡,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灰蒙的世界中,这里虽然阴森,却是所有凯尔特勇士所向往的圣地。每年都有勇士穿过层层迷雾,来到这片土地,来寻求这里美丽女主人的教导,他们尊重这位女主人,也倾慕这位女主人。斯卡哈将自己的武艺悉数倾囊相授,而对于那些获得她认可的弟子,她都盛情邀请他们与她在闺房中共度良宵,这就是凯尔特人生活的方式。
可是传说总有落幕的一天,随着诅咒的延续,和神代的结束,能够来到这里的勇士越来越少,需要寻求指导的勇士也越来越少,大厅中经年不息的战斗声音消失了,勇士们大声喧哗,寻欢作乐的声音也消失了,连同斯卡哈的床榻,原本只有百里挑一,甚至万中无一的勇者才有资格进入的她的闺房,现在却连一个候选者都没有。
斯卡哈在这里,阴影之国就是她的领域,她的国度,她的使命就是教导那些上门寻求指导的勇士,在这里她曾经教导过库丘林,也曾击退过自己孪生姐妹的攻击,可是现在一切的辉煌都已经过去。阴影之城归于沉寂,一如它一直以来所代表的死亡和暗影。
斯卡哈曾经祈求过勇者的到来,只要是有人来到这里,她就会将自己的力量倾囊相授,她在深海中猎杀了无数的海兽,将骨头磨砺成堆积如山的盖伯尔加,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从她手中取走这传说中的魔枪。
斯卡哈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就像是太阳总会落下,阴影之国的辉煌和喧闹都已经成为了夕阳的余晖,而暗影终将回归虚无的沉寂。
孤独寂寞的女皇认可了这样的下场,她没有违抗世界的潮流,她和她的阴影之国沉入了世界的长河之中,她为自己在城堡中打造了一个封闭的石室,在石室中建立了自己的王座,而那些曾经有资格进入她闺房的男人们,她都为他们建立了雕像,她曾经作为老师教导他们,作为情人安慰他们,而在最后的末路中,她作为女皇端坐在王座之上,脚下全是这些裙下之臣。
就这样,孤独的女皇在阴影之中沉寂了十几个世纪,她的心早已与这片孤寂的阴影融为一体,她和她的阴影之国终究将成为世界的影子,在这不为人知的秘境里逐渐消亡。
直到有一天,有外来者打破了这里的平衡。原本已经静止不动死去的国度,连同它那已经心死的女皇都被这外来者所唤醒。
“……我们很抱歉。”阴影散去,格林谦卑地跪倒在地,斯卡哈已经给他们看过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他们惊扰了一个本已死去神灵的安眠。
“免了吧,没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地方,我原以为我的心都已经像阴影一样,可是当一丝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它居然也会抽搐,也会感到欣喜,也会感到快乐。”斯卡哈的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格林和克里姆一家都不敢直视这个女皇的脸,只有林末央因为还处于第一呼吸状态,他可以无视斯卡哈的威势,他看到这个女皇的眼中明明有晶莹的泪珠在闪动。
“你在看着我的脸,是吗?”林末央的目光自然瞒不过斯卡哈,女皇坦坦荡荡地迎上了林末央的眼神,这次林末央看清了,这位陛下的眼中的确有着晶莹的泪水,难道神灵也会哭泣吗?
“是,我只是觉得……您太孤独了。”林末央说道。
“哦?是吗?哈哈哈,说说看,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斯卡哈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的资质和潜力都远远不如旁边那个恭顺英俊的男人,可是他的身上总有一种异样的吸引力,让斯卡哈无法无视他的存在。
“要强迫一个爱着人类的神灵,独自忍受着和人类分离的痛苦,我……我同情您的遭遇。”林末央说道,在思考计划或者说解决问题方面,他的智力并不如其他人,可是他从小就是个极其敏感的人,会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在学习了气,以及体内被植入第四皇器之后,他这种敏锐的感觉就更加强大了。
“我爱着人类?”斯卡哈听了林末央的话,她并没有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也没有感到愤怒,而是林末央的话也让她一愣,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对于人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她教导人类,并且对这样的人类,她甚至邀请他们进入自己的闺房。原来她不是欣赏勇者,而是爱着人类吗?
斯卡哈露出了一副释然的表情,她嗤嗤笑了出来,绝世的容颜上露出了洒脱的神情,这个忧郁的女皇在这一刻居然如获新生,林末央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觉得,这才是斯卡哈真正的笑容。
“有意思的家伙,你居然解决了我自己想了这么多年都想不通的问题,好吧,哈哈哈,原来在阴影之国封闭之后,我一直难过和伤心的根源,居然是因为我爱着人类?”斯卡哈放肆大笑,她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可是我早该明白这一点,你来的晚了一些。”
“为什么?”林末央问道。
“因为之前我并不是阴影之国,在这几千年的等待中,我将自己和阴影之国链接到了一起,哪怕是我想要离开阴影之国,来到这世界上作为一个人类活着,也需要几千年的时间斩断我和阴影之国的链接,可是这时候阴影之国已经不在现实世界里了,我要是断开和阴影之国的链接,我也没办法去到现实世界,我也不可能将阴影之国再次和人类世界链接起来,这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我已经被锁死在了我自己的这幅棺材里。”斯卡哈凄然一笑,如果能够早些明白她爱着的是人类,也许她就不会留在阴影之国,趁阴影之国和现实世界还有一丝联系的时候,她就可以抛弃这个囚笼,去到现实世界去。因为她的定义不是神灵,而是女战士,只要她隐形埋名,甚至都不会导致神代复苏。她终究不是神灵。
“……”林末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同情吗?他并没有资格同情这位孤高的女皇,他只能默然不做声,看着流泪的斯卡哈。
“外乡人,你们有着你们自己的使命对吧?”斯卡哈忽然出声说道。
“是的……”林末央点点头,他并不觉得斯卡哈高高在上了,或者说他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那就回去吧,虽然穿越现实和神域之间的界限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但是神域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的确相同。”斯卡哈说道。
“原来如此。”林末央这才明白了那10天的时间是穿越现实和神域之间间隙的时间,而那间隙之中他们是无意识的,所以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时间过了这么久。
“你们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要记住,间隙里没有概念的存在,我会用我的力量将你们送回现实世界,因为这是和下沉不同的上浮,你们需要我的力量帮助,如果你们迷失在间隙里,即使你们这个个体依旧存在,但是你们的概念就会从世界上被抹去。”斯卡哈解释道。
“谢谢女皇大人。”格林连忙道谢,只要有了斯卡哈的帮助,那么他们就能平安地回到现实世界去。
“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三个要求,要交给你们去做。”斯卡哈话锋一转,对格林伸出了自己的三根手指。
“什么要求?”格林问道。
“第一,你们要在这里停留十天,这十天,我会恢复整个阴影之国的运作,你们要作为我的学生,学习我的技巧,就当是一个老师满足自己的欲望吧。”斯卡哈说道。
“可以,既然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相同,那么我同意,我也正好可以学习您的战斗技巧。”格林点点头,这个要求他求之不得。
“第二个要求,你的这位朋友,需要将他的战斗技巧教给我,就算是我要在这阴影之国里沉沦几千年,我也会找到机会回到人类世界,所以这段时间我需要磨砺自己的技艺和武艺,他的武艺很独特,我需要。”斯卡哈提了第二个要求。
“好!我答应你。”没等格林询问,林末央就已经做出了回答。
“第三个要求,你们回到现实世界时,要带上我的女儿,乌莎哈。”斯卡哈最后说道。
“啥?”林末央心里忽然再次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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