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连续十数日的奔波,再继续前行,将进入金乌城的领地。
四人下马聚集在离山坡不远的小溪边,马儿喝饱了冰冷的山泉,正啃食着从岩石缝长出的褐色杂草。卖唱小子也蔫不拉几,失去了歌唱的激情,宇文广正伺候他的主子喝水。
“步扬夫人,我们需要休息,”青丘有病拄着黑杖走上前去,大个子士兵一副硬汉的模样,警惕地看着他。
“夫人,这瘸子说的没错,”卖唱青年阴阳怪气,白净的脸上布满尘土,“我也走不动了。”
“如果我们被青丘家的人追上,恐怕想走就来不及了。”慕容恪提醒他们。他近几个月来饱经风吹雨打,面容憔悴,但坚毅果决丝毫不减。
“在这里不可能。”青丘有病说。
“丑鬼,夫人可没问你意见。”大个子士兵斥责他说。
光看他的外形青丘有病就知道他的智商和体格完全成反比,顶撞这种蠢货完全是自找苦吃。
“让他说吧。”慕容恪下令。
青丘站着都觉得累,找块石头坐下。“现在的追兵被您撒谎的指引冲着北冥城去了,他们会在北望峡谷遭受拦截……当然,这是假设有追兵的话,实际上为了我我还真不知他们会不会大动干戈。”
这不完全是说谎,慕容恪对青丘家族的人员关系大致了解,但青丘灵力固然可以不顾他残废儿子的死活,但未必会允许家族荣誉受损。
“尊贵的夫人,我相信在您到达目的地前都不会有追兵赶来,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到您的目的地,”青丘有病举起双臂对慕容恪展示自己,“您也看到了,我个子不高,腿脚残废,如此长途跋涉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青丘有病,你知道,我不在乎你能撑多久,最好越短越好。”慕容恪说道。
“我真不懂,您何必如此费劲,您只消一个眼神,这位人高马大的属下马上会送我上路。”他看看欧阳家族的大个子,那家伙有着愚昧的眼神。
“步扬家族不会乘人之危。”
“我也不会,我再跟您说一遍,贵公子的事与我毫无瓜葛。”
“你想说这不是你的匕首?”慕容恪拿出那把出自甘铁生之手的利刃,在青丘有病的鼻尖晃荡。
“这……”青丘有病语塞。
“说呀,你的巧舌如簧呢?”慕容恪话语紧逼。
纵是聪明智慧的青丘有病,他无法解释这把匕首。
这把匕首是他从白敬亭手中耍个小技巧得来,但他几乎毫无用处,他的身体并不适合打斗厮杀,他顺手给了哥哥青丘有勇。
青丘有勇对这把出自甘铁生之手的匕首爱不释手。
但现在青丘有病恨不能用匕首在哥哥的俊脸上打个大大的叉。
这蠢货派人去刺杀拿把菜刀都比用这匕首强,这蠢货招惹谁不行,为什么和步扬家引燃这么大的仇恨。
这让青丘有病如何对慕容恪解释?
出卖自己的哥哥?哦,老天,那样还有没有家族的荣誉感。
更何况,即便说出自己的哥哥,恐怕这也不能减免慕容恪的顶点怒火,还恰恰证明了自己人格低下。
至于撒个匕首被遗失的慌,还是算了吧,这个愤怒的女人可没那么好骗。
“是白敬亭告诉你的吧?”青丘有病问。
“你管谁告诉我的干嘛,反正我抓到了凶手。”
“那你不想想为何他要告诉你这些?”
“为何?他是我父亲的养子,是我名义上的哥哥,他为何不告诉我。”慕容恪鄙夷地看着青丘有病为自己无力辩解,“你觉得靠挑拨能行么?”
“名义上的哥哥?他还告诉过我你们十八年前有段浪漫的风月史,说是他破了您的处子之身。”青丘有病看向慕容恪说到:“你想不想听听细节?”
“一派胡言!”慕容恪怒道。
“夫人,您点个头,我就把这小子的舌头割下来。”一想起割舌头,大个子士兵的牛眼兴奋地睁得老大。
慕容恪用一种青丘有病从未见过的冷酷神情瞪着他。
“白敬亭是爱过我,他的爱虽然对我们俩来说是个错误,但却是千真万确、纯洁无瑕的小儿女之情,不是拿给你寻开心的。”
“夫人,您真是无可救药,或许十八年前白敬亭还有那么一顶点真爱在里面,而现在,他是皇家内卫的首领,他不会平白无故跑去对您献殷勤的,他定时别有用心。”
“哼,什么用心也没你用心险恶。”慕容恪准备上马启程。
“有骑兵!”
尖叫声自上边的荒凉山脊传来。休息之前,宇文广爬上去站岗放哨。
一时间大家全楞了。慕容恪第一个采取行动,“大个子,上马准备迎战,卖唱的,你负责看守犯人。”
“犯人?夫人,我需要一把武器,来人未必是青丘家的骑兵,很可能是土匪,”青丘有病一跃起身,“若我能参战,你将得到两个人的力量。”显然,他把卖唱的青年也算上了。
毫无疑问,他看出在这生死关头慕容恪被说动了,土匪可不管你是来自哪个伟大的家族,不管步扬家族或是青丘家族,他们像相互之间自相残杀那般毫不留情。“他们或许会放过您,因为您可以去给他们做压寨夫人。”
“已经很近了。”宇文广在上面喊,“没有旗子,不是什么正规部队,大概有十几个。”
欧阳家的大个子士兵嗷嗷地上了马,宇文广也提剑在手。
“夫人,你别无选择,”情况紧急,他几乎没时间解释,“您的决定将关系所有人的生死。”
“向我保证你不会耍花样。”
“好,我保证,如果您信的话,我以青丘家族的名义起誓。”
“给他武器。”慕容恪丢下一句话,闪身准备战斗。
宇文广扔给他一把斧头。
“我没用过斧头。”武器在手的感觉怪异而陌生,它的握柄很短,前端还有锋利的尖钉。
“没那么难,和劈柴没什么两样。”宇文广说完,挥舞剑追随慕容恪而去。
卖唱的青年大出青丘有病意料,他挥舞一根木棒,显然有两下子。
一个心跳的间隔之后,敌人便骑马冲来。
这场战斗没有旗帜,没有传令官,没有号角更没有战鼓,只是这荒僻山岭遭遇战般的野蛮厮杀。
只听见宇文广和大个子士兵放箭时弓弦怦然作响,转眼间土匪的铁蹄跃马跟前,轰然而至。
他们个个皮肤黝黑,身形精瘦,穿着硬皮革和抢来的不合身铠甲,手里拿着形形色色的武器吗,有伤痕累累的长剑,长枪,磨利的镰刀,还有狼牙棒,匕首和铁锤,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七国万岁!”包括卖唱的在内,他们都嚎着冲了上去,慕容恪挥舞长剑带头厮杀。
青丘有病突然间也有股冲动的念头,想跳起来大叫“青丘家族万岁”,但他很快打消了这疯狂的念头,反而蹲的更低。
他听见马儿受惊,以及金属碰撞的声音。大个子士兵果然是战斗的好手,已经劈死了三个。宇文广和一个家伙缠斗,最终用剑削开那家伙的脸。卖唱的也把木棒挥舞的山响,游走于激斗的场面里。
随着暮色的临近战场情形乱成一团。晚霞里充满呐喊和尖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山林一片混沌。
青丘有病终还是提着斧头游走于战场边缘,穿梭于岩石之间。他找到一个负伤倒地的匪徒,勇敢地终结了那可怜家伙的苦难,顺手抢了他的头盔戴上。
头盔很紧,但此时舒适并不重要,宇文广正和前面的敌人打斗,青丘有病又拌在大个子士兵的尸体上,这家伙已经战死,几乎与两个土匪同归于尽,这时,他听到女人的尖叫声。
慕容恪正被两个猥琐的家伙逼到山壁边,她受伤的手势姿势怪异地握着一把匕首,但她已无退路。
哎,该怎么办呢,或许这女人死了对自己是件好事,虽然想是这么想,但青丘有病却悄悄冲了上去。
就像砍柴一样,青丘有病心静静地想,他在对方发现他的时候砍中一人的膝盖后方,沉重的斧刃劈开血肉和骨头,好像劈的不过是腐朽的烂木。
第二个人发现朝他攻来,青丘有病弓腰躲过他的剑,挥出斧头,那人后退一步,结果,被后面冲上来的慕容恪用匕首送后背捅到前胸。
青丘有病环绕四周,仅存的几名敌人悄悄没入山林,战斗宣告结束。
遍地都是濒死的马和负伤得人,发出惨叫和呻吟,令人惊讶的是他自己居然安然无恙,他松开手指,斧头沉重落地,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夫人,无论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都恳求你快点出发,哪里都比这里好多了。”青丘有病哀伤地说。
“虽然你刚才救了我,但你别指望我会放过你。”慕容恪说。
“夫人,随你喜欢吧,我这辈子受了太多的委屈,从不在乎多您赐予的这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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