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半晌,她的嘴角委屈地一撇:“你带我出去玩,我就告诉你……”
他骑马带着她,来到鸟语花香的地方,看着她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兴奋地疯跑,小脸蛋上两团红扑扑的红晕。
天空那样蓝那样高远,山川原野那样宽广,那样美不胜收。他看着她蹦跳的身影,嘴角便不自觉地翘起。
那小小身影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大束花,朵朵都是花苞。
他笑道:“这么抠门?我收了你的花,还得仔仔细细养几日才能开花。”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伸出手要接过那束花,没想到接了个空。
小姑娘目光有些躲闪,犹豫片刻却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黑眼睛深深地盯住他的眼睛:“阿溯,你闭上眼。”
他有些疑惑,但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
虽然闭着眼,但灿烂的阳光还是在他眼皮上投下了橙色的光晕。清风拂过,鸟雀顽皮,空气中溢满了花香。
“可以睁眼啦。”
他重新睁开眼,顿时愣在了那里。
眼前少女手中捧着的,分明是一大束灿烂夺目的鲜花,开得正盛。
花丛忽然往两边一分,中间露出她尖尖的脸蛋,垂着眼盯住花束:“阿溯,我……叫夕颜。”
他心中一动,微笑起来:“很美的名字。”
他接过花束,又揉了揉她的乌发。夕颜却扭捏了半天,不肯抬头。
他也不催她,就捧着那束花耐心地等着,看到空中群鸟飞过原野,隐没在远方的雪山之中。
好半晌,闷闷的一声传来:“我是神庙的人。”
他莞尔,把她搂进了怀里。鼻尖萦绕着少女混合了花香与青草清香的气息,他轻声叹息:“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呢?”
她沉默良久,终于低声答道:“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神庙,也不想回去。”
在她的背后,他的手突然不自然地抓握了一下。
回到太子府,生活依然平静而快乐。
从不让别人动自己院里一草一木的太子亲自动手,在梨树上挂了个秋千。
于是,每当太子上朝去,青色衣裙的小姑娘便独自在院子里等她,小小秋千荡啊荡啊,仰首望飞鸿翩翩,那梦中欢声笑语的檀郎,何时再来接住秋千上的小小姑娘?
直到有一天,夕颜从秋千上张开双手,如同飞鸟一般飞起来,她的影子覆盖过的草丛中,朵朵鲜花竞相开放。
她滚落到地上,头发撞散了,鼻子上沾了青草新鲜的汁液,随手掐了一朵开得艳丽的重瓣杜鹃,手上便染上了胭脂。
“夕颜。”忽然有人在身后唤她。
她猛地僵住了。
良久,她扔了花,抖抖索索地站起来,顾不上去理散乱的头发,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
数位红色长袍的人站在院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最前面的红衣女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并不生气,却带来慑人的压力。她淡淡开口:“夕颜,跟我回去。”
大司祭将她带回了神庙,没有责罚她不告而别失踪了这么久,也没有问她当初究竟是为何摔下神坛。
她只是在一个安静的午后,将她带到荧惑殿中从不示人的一间暗格,微笑道:“夕颜,我来教你用一味毒。”
夕颜有些迷惑地望着身边这位既似母亲又似师长的神庙至尊。
“这种毒,名为梅落半望。”
说是毒,其实更像是蛊。
以月为引,一个朔望月为一轮回,炼成一朔蛊,一望蛊。
月盈月亏,朔月更新,望月至满,每到朔月或望月,两蛊便会毒发,毒发心痛如绞、痛极而死,需用解药方可压制。
但这并不是此毒最重要的特点。
望月之蛊,系于朔月之蛊。若服下朔蛊的人身死,服望蛊的人亦会毒发身亡。两人之命系于一蛊,朔望相隔,阴阳同赴,这才是梅落半望最奇诡之处。
“这种毒,很适合下在心爱的人身上哦。”
夕颜一个激灵,差点把手上的陶罐扔出去。
她想起被自己欺负得团团转的阿溯,心里便像洒满了透明的阳光。那样美好的一个少年,她怎么会把毒下在他身上呢?
她最喜欢看他在日头下走向自己的模样,面庞在阳光下英俊得叫人心头小鹿乱撞,可她已很长时间没有在阳光下见到他了。
不过好在,他们还能在夜里幽会。她一向觉得,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得像星子,逆着高高低低的月光,已足以叫她心醉。
夕颜扳着指头算时间,还有几个月,自己就要十五岁及笄了。
她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和她有一个小秘密,他答应了她……
会把她救出去。
他们一起远走高飞,去看那最高的山,最长的河,去看满天飘飞的大雪和落英,踩碎清晨湖泊的一地涟漪。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