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地上湿潮,显然才下过一场雨,天还是阴沉得厉害,黑云聚拢,山雨欲来。
成远在厚重的黑木门前敲响的时候,苏润突然紧张得厉害,手心里出了不少汗,人也有些焦躁,站在那里踱着步,脑海里想象着初见的画面,思忖着如何搭讪寒暄。
敲了许久,终于吱吱呀呀地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跟成远长得不是很像,身高倒是类似,吊着一双眼睛看了看成远,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苏润,说:“不是说了,带回来的不是媛媛就不要回来了!”
“爸!”成远皱了皱眉头,问:“你又喝酒了?医生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吗?”
“你倒是记得医生的话,那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吗?”
成远只觉得头皮发麻,第一次带着苏润回来,实在不好在门口争论这些事,等下邻居出来看到了,又免不了一通解释。
“先进去,进去再说。”
成文俢却挡在门口说:“我让你回来了吗?我让你进去了吗?”
苏润从成远后面走出来,冲着成文修尴尬地笑了笑,说:“叔叔你好,我叫苏润。”
成文修哼了一声,并没有抬头看她。
成远怒声说:“老头你什么意思啊?是苏润她提出来回来拜访你的,你快让我们进去!”
“拜访我干嘛?你们故意来气我的吧?”
老头子生气可不是装的,脸上眼里随处可见,成远皱了皱眉,说:“你是认真的?”
两个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天上突然劈下一道响雷,阴沉得天空短暂地亮过一道白光。
大雨马上就要落下来!
“阿嚏!阿嚏!”苏润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成文修这才抬头去看她,因着喝了一点酒,眼睛有些无法聚焦,却在看见苏润时大惊失色,抬手要打。
“好啊,你回来了?你这个狠心……”
一句话未说完,成远猛地抓住了他抬起的手臂,厉声呵斥,“你住口!”
成文修吓得哆嗦一下,人也完全清醒过来,看着苏润说:“我,我……”
成远妈妈的照片,苏润是见过的,平心而论,两个人并不像。
可是成远长得像妈妈。
成远第一次见她时并没有感觉,第二次就入了眼,是因为穿的这件裙子,后来入了心,是因为苏润的性格温柔,多半有些像记忆里的妈妈。
人都说夫妻相,也许他们夫妻之间,也逐渐气质契合,加上这件成远妈妈年轻时经常会穿的裙子,加上如今雾蒙蒙的天色,还有成文修喝酒后晕乎乎的大脑。
也许没看清,却在抬眼时有了第一反应。
是抬手去打她。
苏润觉得触目惊心!
“你可以不喜欢她,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是我心上珍爱之人,你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
成远重重地将他爸爸的手臂甩下去,接着说:“还有我妈妈,这些年我可以不在你面前提起她,但是她的离开,你要负全部的责任!”
成远的眼里有了泪花,将苏润紧紧拥在怀里,苏润能听到从坚实的胸腔里传来的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早就乱了节奏。
“好,如今你长大了,也敢来教训我了!”成文修明知有些理亏,却并不服软。
“我没有教训你,是你自己做错了事,爸,今天不是我要来的,是苏苏知道你身体不好,想要来探望你,第一次来,你是不是真的要拒之门外?”
突然起了风,黑云聚拢越来越厚,天越来越黑,在成家父子对峙的间隙,雨滴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
瞬间就湿了头发和衣服。
成远迅速将大衣解下来挡在苏润头上,对站在面前还在沉默的男人说:“我走了,你快进去吧!”
成远话音未落就揽着苏润转身,雨滴从脖子里流进后背,冰凉凉的触感让苏润极不舒服,她感觉自己马上就湿透了,雨下得又快又急,成远的那件大衣聊胜于无。
苏润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进不进这个门此刻并不重要,被成远拥着往外走,踩在坑洼不平的地砖上,地砖失去平衡一头翘起,里面的泥水溅出来打在裤腿上,本就湿了的裤脚徒增重量,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小远!”背后的胡同尽头,成文修还站在原地,连叫他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两个人回头看,成文修也早已湿透,从门里面出来,站在小路中间,看起来凄楚可怜,苏润忍不住神伤。
“成远,我们回去吧,爸爸也许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寒了老人家的心。”
“不回!”成远的眼泪早就跟雨水混为一团,他咬着牙说:“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长长记性!”
苏润无奈转身,对着那个仿徨无助,在大雨里几乎就看不见的身影大喊:“爸爸,你快进去吧,下雨了!”
成远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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