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给鱼翻了个面,抬眸看着她笑,笑里带着无奈:“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容漓视线下移,盯着火光簇簇,心想也是。
商陆这个世子想来也是憋屈的,不如苍溟谦身份尊贵,不如苍溟夜血缘正统,更不如徐林小王沾亲带故。信阳王叛国一案一日悬而未决,信阳世子便要背负耻辱一日,做不到堂堂正正、名正言顺。
这个世子之位是皇帝的恩典,是厚赏,可于商陆而言又何尝不是桎梏,不是牢笼。
他是信阳余部的世子,也是皇帝牵制信阳余部的质子。
朝堂风云诡谲,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
商陆深陷其中,来日在京中,还不知会遇到多少诘难,多少诋辱。
想到这里,容漓忍不住眉头一拧,心头涌上艰涩滋味。
噼啪一声,烧断的木枝爆开,火星飞涌,商陆信手捡起一枚绿果,用力一掐,浅青色的果汁迸出,撒落在鱼身,酸甜的果香缠绕着鱼肉的焦香随火气蒸腾,吸引了容漓的注意。
杏眸里的暗色还没有褪去,丝丝血光点在眼尾,画出一抹血气的红来,勾勒着狠煞燥郁。
“你会在许州待很久吗?”
商陆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清浅,盈盈而起让人忽视不得,化开了容漓纠缠在心头的郁热。
容漓一怔,任由他的身影将她眸底的阴霾挤走。
她似乎笑了一下,杏眸里盈满光亮,那光亮里有山,有水,还有他。
“不会。”
容漓说。
她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久留。
许州不会,月栖宫不会,孤珀城不会。
京城,也许也不会。
但她可以去。
商陆不能走。
换她去也行。
想清楚这一茬,心里突然就轻了,换来她眉目轻软,如花荼蘼。
易然的白鸽还未离去,咕咕地在二人头顶盘桓已久,商陆将烤好的鱼递给她,指了指头顶的白鸽:“需要回信吗?”
容漓咬着鱼骨,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眉骨一抬:“不用。”
白鸽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咕咕又绕着两人飞了两圈,展翅向更高的晴空飞去,很快就没了影子。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
没车没马的,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穿过全溪谷,来到城阳县,已经是四天后的事了。
一路到歇脚的客栈,容漓也没找到易然留下的记号,她一脑门问号:“比我们还晚?”
商陆也没有找隐锐留下的记号,看来是真没到。
不过他比容漓淡定一点:“驿站失火,肯定有不少百姓殃及。三公主、荣王世子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当地官府不敢怠慢,肯定要扯皮一些时日的。”
“麻烦。”
容漓和商陆取了房牌上楼,各自进屋梳洗了一番。
容漓没立即休息,而是敲开了商陆的房门:“我去接个朋友,很快回来。”
虽然疑惑容漓在城阳县还有朋友,但这是她的私交,商陆没有多问:“好。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容漓挥挥手,“很快的。”
“行,早去早回。”
目送容漓离开,商陆也没有回去歇息,而是去了一楼大堂,找掌柜的点了些吃食,这才又返回了楼上。
他一脚踏进房间,几不可见地一顿——
商陆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这个陌生的房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突然而来又莫名而起的危机感如天网笼罩,他不退反进,反手关上房门,再抬眸时,原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多了三人,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未散。
隐殇收了剑,单膝跪地向商陆行礼:“爷。”
“人跟丢了?”不用注意看,商陆也知道被隐殇一剑毙命的杀手来自哪里。
他低头扫了一眼,神色慵懒地窝进角落的躺椅里,微眯着眼。
隐殇不敢辩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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