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漓说要跟商陆一起去看热闹。
但商陆深知她不是爱看热闹的人。
实际上只要人多一些吵闹一些,她就容易烦。
她说她想去,商陆便真当她想去了。
过去德昌侯府前,商陆还是派人先去找了何絮谈话,与她阐明退婚背后会被牵扯的一切利益,以及她可能要承受的所有诘难和指点。
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后她依旧不改初衷,他会替她退掉这门婚事,全她自由。也算还了昔日小姨相护之恩。
何絮的回答只有一句话:宁愿常伴青灯古佛,不做高门红颜枯骨。
商陆将信笺烧毁,一时忧心:“也不知今日助她,是对是错。”
“凡涉及将来,对错如何,因果如何,都是不可预料的。”容漓不以为意,道:“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人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也无法预测未来,唯一能把控在手中的只有此时。此时能活得随心所欲,无愧于心,便是不枉此生了。
容漓想得很简单,大抵是她本身实力强悍,无所束缚的缘故。
可何絮的处境与她却是两个极端,稍有不慎,等待她的就是惨淡半生。
容漓通透,所以明白商陆此时的为难。她说不出来宽慰的话,她能做的就是陪他走这一遭。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陈逸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脑子。
何絮贪慕他这点微薄的希望,执意不肯退婚时,他厌恶反感,多番欺辱生事;如今何絮如他意主动提出退婚了,他又辗转反侧,咽不下这口气,顶着一夜未眠的眼下青影跑到陈老爷子跟前吐口,央着求着家人一早仓促下聘。
陈老爷子为了这桩婚事头疼多时,一方面不肯做出悔婚的背信弃义之举,一方面又被儿媳孙子闹得头脑发聩,今日孙子不知撞了什么邪一定要今日去侯府下聘,多拖一个时辰都不行。
陈老爷子又惊又喜,虽然疑惑,但怕陈逸反悔,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好在这桩婚事定得早,聘礼一应物什早早备齐了,虽然仓促了些,但也不至于失礼于人。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大堂里坐了一圈人,德昌侯、侯夫人都在,陈家这边陈逸的父母自然也来了。
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通,陈家这边是想顺着儿子的意先把婚事办了;终于能送走何絮这个天大的麻烦了,德昌侯夫妇自然高兴,连声答应,让人去请来何絮。
陈逸看着何絮惨白的小脸,心里是一阵暗爽,甚至勾出了心里那点阴鸷的想法。
叫你不听夫训不守妇道,等过了门再叫人来收拾你。
直到婚期敲定,陈家人离开了侯府,袁德意才从府中赶来。
“袁姐。”
商陆起身给袁德意让了座,在容漓身边坐下:“多谢袁小姐消息及时,否则我这般贸贸然进去,只怕絮表妹的处境会更加难堪。”
袁德意赶得急,喝了口茶平定气息,才道:“我也没想到陈逸如此……”
如此什么,不必袁德意评价,商陆已经明白。
“且看她是如何想法吧。”商陆说。
这到底是何絮的婚事,要嫁要退,都要她自己愿意。他身为兄长,可以在她表达意愿有困难时出手襄助,却不能强加想法予她,叫她遗憾终身。
走之前,袁德意拉着容漓说悄悄话。
“这事你就别跟着掺和了。”袁德意警告她说:“那是陆世子的表妹,又不是亲妹子,他插手此事虽有立意,但何絮的亲父尚在,无论如何都越不过他的。你小心好心办坏事。”
容漓不予置否,只道:“袁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你看我像是有好心的人吗?
袁德意不与她贫嘴,嘱咐了两句就走了。
容漓回来的时候,商陆还站在窗户前静静看着德昌侯府的方向。她走过去,陪他站着。
只是比起商陆笔直挺拔的站姿,容漓就随意了很多,如双手抱前,半个身子倚靠在墙啊,又如一脚跨上窗户,直接坐上窗橼之类的,慵懒随性。
商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说:“昨儿谦世子跟我说,普善寺会在花朝那日开佛节礼,万民观礼,场面一定很壮观。”
“那日后山定然鲜有人至,我带你去观杏花可好?”
“普善寺?”容漓对京城的布局并不熟悉,不过说到昨日,容漓就想起来了。
她遥遥指向群山叠峦处,那高耸于山顶的重塔古刹:“是那里吗?”
商陆顺着看过去,点了点头:“是。”
容漓想了想,月栖宫的使者已经出发,他们要摆架子,走路慢吞吞的,花朝节后才能到京城。
在此之前去看看杏花也无妨。
容漓应了。
这几日,何絮的小院格外热闹。
这个位于德昌侯府偏僻一脚的破落小院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有一半以上是陈逸送来的。
昨儿是一对血玉镯子,今儿是一支并蒂莲花簪,明儿可能就是一串珊瑚玛瑙珠,何絮就一个丫鬟绿珠,捧着这些珠宝首饰直接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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