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房间里不止她一个人。”
姜沂猛然一怔,仿若一簇电流闪过脊柱,她皱眉看着身边的人,
“你母亲是被人杀害的?那个人是……”
“是邵吏凯。”
邵钧轻轻叹息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令人痛心疾首的往事,眼中裹着愤怒,和无尽的哀伤……
犹记得那个明媚的正午,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男孩的脸上,他乖巧地靠在窗前,远远看着对面的女人,
她穿着淡紫色,裙摆扫到小腿的长裙,赤裸双足坐在钢琴前,优雅又动人。
全神贯注地弹奏钢琴,女人轻轻踩着踏板,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动作流畅而优美,
男孩眼目不眨地望着她,不知不觉便失了神,
她真的好美,连一点点细节都无可挑剔,可那样美的人,却好像被囚束在并不属于自己的狭小空间里,显得孤寂又忧伤。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女人就好似一朵渐渐枯萎的花,亦或像曲子里,那只待死的天鹅一样,然而这一想法刚冒出头,邵钧便猛地打了个寒噤。
男孩埋下头稍稍有些失神,半晌后才发现音乐声突然断了,
他抬起头,视线里却出现了另一个人,那是邵吏凯——他打从生下来就畏而远之的父亲。
不知道他们在争执些什么,紧绷的气氛让邵钧感到害怕,他看见男人宽厚的手掌狠狠落在女人侧脸,她瘦弱的身躯仿若飘散的纸片撞在漆黑的钢琴上。
男人粗暴地擒住她的长发,将手里整瓶药片灌进了女人嘴里,全然不顾后者的挣扎。
她被呛得说不出话,混乱中来不及咽下的白色药片从唇角溢出,散落一地。
惊恐地看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邵钧感到干涩的喉咙仿佛被锋利的镰刀割断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
他应该大喊大叫,阻止男人滔天的罪行,还是继续就像现在这样被吓得双腿发软,僵立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明明该是他最熟悉的亲人,那张脸却陌生到让人心生寒意,男人狰狞可怖的眼神到现在邵钧都还记得,深深刻在脑子里仿若铁打的烙印,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总算讲述完这个每每在梦中不断重演的故事,邵钧沉了口气,轻轻闭上了眼。
将尘封在心里已久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似乎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看着身旁的人,姜沂不由有些心疼,她想到过邵钧母亲的死或许并不是自杀那样简单,却没料到真相如此令人震惊,
“我一直都很后悔,后悔自己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却什么都没做。
那时候我才五岁,我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我看着当时有好多人闯进我家,看着邵吏凯告诉警察,说我母亲早就有自杀倾向,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想不开吃了那么多安眠药,他流着泪说是自己的关心不够,说自己对不起她,
我明知他说的是假话,却只能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直到这件事被当做我母亲因为抑郁而服用安眠药的自杀案处理,我都什么也没对外讲,”
话落他痛苦地将手背搭在眉心上,
“姜沂,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时的我应该怎么做?”
姜沂拧着眉,思量片刻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闻言邵钧摇头苦涩地一笑,
“我在国外找过心理医生,也曾尝试过……逃避。我妄图从脑子里抹去这段记忆,但事实证明都没什么用。”
他转过身正对着姜沂:
“这件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你是唯一一个。”
一直以来邵钧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言,不单单是难以启齿,更是因为不敢,害怕一旦将藏在心里的苦楚向那些自以为亲密无间的人倾诉,就会被投以异样的眼光看待。
他抿了抿唇,定定看着姜沂解释说,
“虽然我小时候看到过一些不好的东西,心里难免……难免有些问题,但是我……”
“我明白。”姜沂温柔地笑了笑,
“我不也一样吗?”
她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那一点点异样的光芒像是藏在极其隐秘的灰色地带,露出一点迹象就一瞬即过。
……其实相比于邵钧,自己根本连将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你真这么想,不是在安慰我?”
“嗯。”姜沂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觉得邵钧能像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不错,邵吏凯再混蛋毕竟是他父亲,身为儿子他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且不说基因,生活在一起也会耳濡目染对方的脾气和思想,
姜沂不由感慨……幸好邵钧还算没长歪,没变成个喜欢施暴虐待人的变态!
“我恨他,但又无法否认和他的血缘关系,毕竟没有他就没有我,虽然我知道,我的出现只是一个过错而已。”
见她异常专注地看着自己,邵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可能我就是……憋在心里,太久了吧。”
“现在好些了?”
“嗯,好多了。”话落他又有些忧色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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