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自己不久前还想着试一试北白云二十年来的长进,看看其有没有被那张龙椅和亿万黎民百姓拖累了修行。
但是如今突然想明白的事情却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还试探个屁,自己早就在无形中被北白云那家伙套在圈里了。
第一次交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让白衣书生顿时气的肺疼。
现在他已经想到那张无比欠揍的脸庞正在暗中某个地方嘲笑着自己二十年来毫无长进。
MD,果然心黑的家伙不要指望其会迷途归返。
二十年来被白云道行有没有长进他还不知道,但是那颗心绝对是更黑,更无情了。
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都要“算计”,暗地里还不知道备着多少阴招呢。
真不知道那家伙每天要处理成千上万份奏折,怎么还有心思考虑这些“阴损”的计划。
而当白衣书生想到这里时,心中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随之而来的是对于北白云的心疼和愧疚,还有对于自己的不满和憎恨。
二十年来,他没能帮上北白云一点,也没能帮上大唐一点。
偏居一偶,藏于南蛮之中,过着朝九晚五的平静生活。
他是过得无比舒心,无比自在,没有人来打扰,也没有人请他“出山”。
他知道,二十年来,蛮荒之地不止一次出现过大唐官方的人手。
但是这些人并不是为了寻他而来,或者说是,他的踪迹从始至终都在北白云眼中,不曾逃离。
那些偶尔会出现的大唐官方人手只会每隔一段时间将一大札书籍送到他那书堂之外。
那一大札书籍之内有关于大唐各处的信息,小到酒馆中的杂话闲谈、大到军方秘闻,包括了天南地北各地的信息。
所以说他在蛮荒那个脑不拉屎的地方呆了二十年,某种意义上达成了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而这就是北白云在蛮荒暗中所做的一件事,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想知道,也没资格知道。
当初是他像个孩子一样赌气逃离,将属于三人的责任都扔给北白云一人。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他只是承受不了墨雪死去的事实,灰心丧气之下远走他乡也无可厚非。
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一个懦夫,只是一个惧怕未来的懦夫。
墨雪死了,北白云内心的痛苦不会比他少一点。
他可以以疗养心伤的名义潇洒的远离这个伤心之地。
但是北白云不可以,因为北白云身上背负着大唐,背负着亿万黎民百姓的未来。
还背负着当初浩日之下,他们三人的誓言。
而他就将属于他们三人的责任都丢给北白云,丢弃了二十年。
*
而当他厚着脸皮回归长安城之后,北白云只是红着眼给了他一拳,然后抱住他说了一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就好,三个人的团队已经少了一个了,他和北白云谁也承受不起失去彼此的伤痛。
这也是北白云派出一批人守护他的原因,因为北白云怕他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当年的仇谁也没有忘,但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墨雪虽然死了,可是其愿望还背负在北白云和他身上。
若是单单为墨雪报仇,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中土世家是根深蒂固,北海是深不可测,半个天域的势力听起来是无比可怕。
可是对于北白云和他来说,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墨雪还没有踏足禁忌领域的时候就敢肆无忌惮的打破常规,剑挑半个天域。
他和北白云作为那人的兄弟,自然也不能落后太多。
末法时代虽然禁锢了诸多修士的希望,同样也压制了那些苟延残存老怪物的行动。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万物对立,没有仁与善,自然也不会有恶。
他们三人的目标,不在于一时的巅峰,也不在于大唐成为天域的顶峰。
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人根本没想过颠覆天域秩序,同样也没想过成为儒家的罪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被逼上绝路后的反击。
儒家是一步棋,关于大唐未来走向的一步棋。
墨雪在云梦泽追寻到的真相,连同北白云和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依旧记得墨雪赴死时的毅然决然和眸中流露的留恋。
忘不掉墨雪最后提醒他们的:
“天域是清算的开始之地,但不是清算的结束”
“我们就像是坐井观天的青蛙,不知道外界天地辽阔,也不知道大道之外的精彩绝伦”
“身在囚牢,也是身在福地,有人为我们划了一个圈,保护了我们同时也禁锢了我们”
“到最后,选择离开还是坚守,希望都能无悔”
“可我终究是看不到未来,只能在茫茫黑暗中给你们祝愿,为你们祈祷”
“白云、寂缘,天域太小了,这片宇宙也太小了”
“天庭之主、道主、至圣先师、一个个都选择了走出去抗衡”
“夫子亦在路上,阎罗已成丰碑,总有人要接续希望之光,披荆斩棘”
“大唐可以成为那个光……”
每当回忆起墨雪的嘱托,白衣书生就陷入彷徨。
他有时会想,是不是他们三个人太过于痴心妄想,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安然当一只自我满足的癞蛤蟆不好吗?
享受浮世精彩,人生不过千年,纵使死后洪水滔天,那又关我何事?
可每当这个时候,白衣书生就会想起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希望,默默承受一切的墨雪。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墨雪一样的人。
以仁礼立身,心怀感恩,如同永远燃烧的火炬,给人希望。
无论陷入多么绝望的境地,无论背负着什么样的原罪,那个家伙就如同飘飘扬扬的雪花,留给世间的永远是一片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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