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是山上人的寿命,还是山上仙宗的寿命,都要远远超过山下人,以及山下王朝的寿命。
这也是为何许惊鸿,对于陈治远和慕容晓山的晋升,对于黄金白银完全无感的原因了。
山下人升官发财,也无非享受几十年罢了。
可若是结成金丹,得了长生,那便是百年千年。
大部分炼气士的想法,都与许惊鸿一般无二。
众人同意了曹参的提议。慕容晓山立刻吩咐手下准备宴席。
在这位女子武将心中,军令就是如山。
而眼前这位,甚至可以代替君王下达命令的相国大人所说的话,在女子武将心中,自然也与圣谕相差无几。
曹参说要大办宴席,那她慕容晓山,就该这样做。
天色刚暗下来,宴席便准备妥当。
整个乙字帐,都弥漫着一股欢快的气息。
起篝火、奏乐曲、献歌舞、秀武功。
帐里帐外,皆喜气洋洋,好似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已经过上第二次除夕。
军帐内,瓜果酒菜,一应俱全,看着那群被特意请来的歌女舞女,曹参握着酒杯,怔怔出神。
龙霄真人与苏翰采两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顿时就让在场的气氛有些暧昧。
曹参不是傻子。自然对之前要求李子衿成为凉国供奉之事只字不提,可言语之间,他仍是将手中那样被黑布裹起来的东西抛给了一袭黑红锦衣的少年剑客。
李子衿接过东西,打开黑布一看,里面那颗拇指大小的石头闪耀着光辉,散发出灵气,背上的翠渠剑开始隐隐颤鸣,似乎有些兴奋。
少年认得,这是天下剑修梦寐以求的淬剑石,根据品质、大小、所剩灵气的多寡,价格不等。品质极高的淬剑石,甚至堪比一件仙家法宝的价格。
眼下,少年手中这颗拇指大小的淬剑石,按照市价来算,至少也得二十到三十枚霜降钱了。
细算之下,几乎相当于半只三品瑞兽金甲龟了!
李子衿没有跟那位出手阔绰的相国大人客气,将淬剑石收入囊中,还特意朝曹参拱手抱拳,笑道:“多些曹相国赏赐。”
说完,便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后者只是微笑点头,不再多说。
红韶闻着酒香,也想来一口。被李子衿严厉阻止,他又不是不记得小师妹那一杯倒的性子,生怕她饮酒之后,又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按照少年的想法,今夜宴席一结束,自己就要带着小师妹连夜赶路,离开乙字帐,离开凉国,继续沿着白龙江北上了。
苏翰采坐在李子衿身旁,举起酒杯,与少年碰杯后轻声道:“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我为何会和斩龙宗的人一起出现,还来得这么巧?”
李子衿点头又摇头,胸有成竹道:“第一个问题其实我已经有了答案。苏前辈之所以会和那位斩龙宗的龙霄道长同时出现,是因为苏前辈就是斩龙宗的人。第二个问题,晚辈只是猜测,不敢确定。前辈与那位龙霄道长出现的时机不偏不倚,恰恰在曹相国那句暗藏杀机的提问之后,想必两位前辈是一直都在附近,原本不想现身,只是为了替在下解围,故而愿意露面,不知,晚辈猜得对不对?”
“猜得不错。”布衣剑仙笑着饮尽杯中酒,又随手替自己和那少年剑客满上酒杯。
少年并未沾沾自喜,而是忽然正色道:“不过······提起疑惑,晚辈的确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如实告知。”
布衣剑仙“哦?”了一声,摆摆手道:“说来听听。”
李子衿取下身后的翠渠剑,有意无意地将其放在桌面上,远处的许惊鸿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黯然饮酒。
少年缓缓起身,颇有深意地轻声对苏翰采说了句:“苏前辈且等我片刻。”
在苏翰采的注视中,那一袭黑红锦衣的少年,空手走向角落,最终在许惊鸿身边坐下。
两人看起来似乎交谈了一番,几次推杯换盏过后,李子衿抱拳从许惊鸿身边离开,重新坐回苏翰采身旁,小口抿了一口酒,继续问道那个问题:“听闻在我昏迷这几日,书瑶公主便被人完好无恙地送回了平安渡。可有此事?”
“原来你是要问这个。”苏翰采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承认道:“的确是苏某出面,向玲珑城要回了人。不过······你可不要太过于自作多情,这是宗主的意思,跟你没什么关系。”
为了让少年打消心中的疑虑,苏翰采还提到:“乙字帐被埋伏的事情已经查清,是奉国安插在平安渡的双面谍子,此前曾给过凉国朝廷两封回信,都是对方有意让凉国朝廷知道的消息。所以十年来从未出错,深得朝廷信任。
这次才向奉国透露书瑶公主被玲珑城擒走的消息,好让奉国设计埋伏乙字帐。他们觊觎蠡湖山脉很久了,要让凉国朝廷在乙字帐和蠡湖山脉之间做抉择,无论选哪边,奉国都将得利。然而你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说白了,那个谍子就是奉国安排在凉国的一枚棋子,双面谍子。在交代出这些事情以后,他已被斩首。”
李子衿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有些事情便说得通了。
“那玲珑城为何要抓凉国书瑶公主?”少年又问道。
布衣剑仙摇头笑道:“李子衿,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可这不代表我会告诉你任何事。再说了,藩属小国这些糟心事,与你又无干系,管他作甚?”
是啊。管他阳谋阴谋,管他万千算计。
只要这些算计,不要算计到他李子衿身上来,那便没有理由刨根问底。
更何况,少年的初衷就是救回书瑶公主,如今那位凉国公主,既然已经平安无事,回到境内,那么善后也好,问罪玲珑城也罢,都与他无关了。
苏翰采忽然怪异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闷葫芦,还真是‘目不斜视’啊?”
不明所以的李子衿“啊?”了一声。随后看见苏翰采对他使了使眼神,顺着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望向军帐中央,是那群舞女,正在借歌献舞,妆容妩媚,身姿妖娆,舞态旖旎。
原来苏前辈是说这个目不斜视。
李子衿没好气道:“你都是金丹地仙了,好歹也算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怎么不清楚一个拴住心猿,降住意马?”
那个布衣剑仙呸了声,指着那闷葫芦剑客笑骂道:“个假正经的闷葫芦,知不知道你在崖底昏迷时,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个名字?!”
苏翰采话音刚落,那个正在大快朵颐的白衣少女,忽然好奇地竖起耳朵,身子往这边靠了靠。
李子衿闻言,瞬间就脸红了,有些难为情。
难不成,自己昏迷时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给苏前辈听见了?
名字,谁的名字?
苏翰采嘿嘿笑着,眼神玩味地看着那个换了身行头的少年剑客,脸上的取笑意味不能够更明显了。李子衿咽了口唾沫,等待着从苏前辈口中真的说出一个名字来,算是给他个痛快的。
如此干耗着,实在折磨人。
谁知道两人大眼瞪小眼了这么一会儿,最后那布衣剑仙哈哈大笑,指着李子衿笑道:“哈哈哈,要不怎么说你是闷葫芦呢,你当时都昏迷了,睡得跟死猪似的,还叫的个屁的名字呢,这种没谱的鬼话你也信?笑死我了。”
一袭黑红锦衣的少年闭上眼,缓了口气。
尽量克制住自己拿剑砍翻此人的念头,毕竟那人是金丹剑仙。
取笑就取笑吧。
忍了!
少年怎么想,心里怎么不是个滋味儿,最后只能埋头喝起闷酒来。
坐在李子衿旁边的白衣少女没能听见那个名字,也有些失望来着。
好像师兄从前提起过,他喜欢一位姑娘,少女还陪师兄去不夜城的飞剑堂寄过两封信。
只是那位姑娘究竟姓甚名谁,红韶从没听师兄细说过。还以为能从苏翰采口中得知呢。
少女一口啃下一大块李子,“恶狠狠”地吃了起来。
另一边,自然而然坐在曹参身边的龙霄真人与那位相国大人边饮酒,边闲聊。
两个第一次见面的老家伙,真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故友重逢一般。演技都是顶呱呱的。
言语间,龙霄真人“无意间”提了一嘴,自己已经是那元婴境了。又“无意”间提到,那位李少侠也是自己极其看重的晚辈后生。再“无意”间,提了嘴关于斩龙宗曾经问剑一座藩属小国,只在一夜之间就将那小国如砍瓜切菜一般搅了个稀巴烂的陈年旧事。
别看都是笑着说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言语之间所要表达的“言外之意”,却不能够更充满威胁了。
这位斩龙宗祖师堂中占据一席之地的龙霄真人,说了半天,也无非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
天下炼气士,不受世俗王朝掣肘。
炼气士当中,剑修更不受他人所操控。
老子愿意留下来当个供奉、客卿,是他娘的给你面子。老子身为剑修,当然随时想走就走。
收起你们庙堂里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那一套。山下人,也敢威胁山上人?什么他娘的不被拉拢就被杀头?你倒是试试看?
李子衿是剑修,是山上人,更是我斩龙宗极其喜欢的一位晚辈后生。
谈不上护犊子,单纯看那小子顺眼而已。
可就凭老子看那小子顺眼,你凉国若是敢玩什么过河拆桥的烂把戏,伤了那位李姓后生,我斩龙宗不介意再度将一座藩属小国砍个稀巴烂。
让你们这群整日工于心计的老匹夫知道知道,什么叫做:
仙人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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