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堰看到了,十成十轻描淡写的不屑。
“这是谁家少年郎!”他有些愠怒,哪来的无名小卒如此不懂规矩。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燕岐身上。
少年人不慌不忙,将手中驭马的金鞭缓缓卷起:“接舷战不过最寻常之法,虽算不得老陈守旧,可俞大人架了大小翼却不设突冒和楼舡,岂非令人笑话。”
俞堰拨开身边人,将水战图完全呈现在燕岐面前,男人眸色深沉:“依你之见。”
“大翼进攻,小翼防守,突冒、桥舡则分任侦查支援,楼舡配备重弩和霹雳炮,”少年踱步而上,指尖触于小木船,“接弦时,兵卒需使钩拒,大桅需作拍杆。”
他弹指轻拨,顺风排列的木船轮番而倒,就像是一场水战,可以赢得这般,不费吹灰之力。
“海战,不过是以大船胜小船,以大铳胜小铳;以多船胜寡船,以多铳胜寡铳。”
少年人状若轻松。
别说裴盛脸色微变,李太守都没敢喘大气,一营的副将统领都面面相觑,这小子——说的好像七分道理,可——究竟是何来的自信和本事,在海道御史面前,这般妄言狡词!
唯独俞堰大人,眼底微微崭亮,跨步上前:“三江流域水寇频出,铸水寨、造小舟,朝廷若想剿灭,该如何应之。”
“斗船力而不斗人力,”燕岐的目光定格在水图,“如今舟师多用福船,福船高大,全仗风势,贼人船只多为苍船,苍船狭小,首尾不顾,只要福船乘风下压,必如车碾螳螂。”
“贼人一旦弱势,被围困内港而选择轻舟突围呢。”俞堰示意,就像是顺坡而走的刁难,他有心一探。
“不必迎面相击,只需阻截轻舟以铁钩拖翻,以逸待劳,不出两个月,弹尽粮绝。”燕岐漫不经心言说兵不血刃。
俞堰眼神刹变,难掩兴奋:“敌我互换,若我方小船被困,则如何?”
“即是内陆又在三江流域,何不征调民兵连夜开凿旧河道,以疏通沟渠,重回允江。”
俞堰瞠目结舌,半晌,拍案叫绝。
同样的困境却有着不同迎刃而解的妙计。
“我再问你,明知我舟船狭小不是敌手,重回允江又如何决一死战?”
“易翻易覆乃是舟船平衡缺力,当下,舟中填土,上覆木板,有风勿行,息风则出,”燕岐想了想,“改用火箭射击敌手船篷,不攻自破。”
整个营中鸦雀无声。
两人数言交锋间竟像是引领众人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水战,你来我往、尔虞我诈。
俞堰张口结舌,突得,拍案而起:“好极!好极!”
他眼底里满是欣赏叫好似都带着热泪盈眶,水战是他们大昭最为薄弱的一环,年年为防范倭寇和内贼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却没想到,被人轻而易举道破。
俞堰大人拽着李太守的衣袖,有点结巴。
“这、这少年郎,可否、可否借……”借他舟师一用。
“打住!”李太守拍拍俞堰肩膀,“来晚了,这是白副统看上的人。”
要不然,你俩外头打一架。
李崇孝笑眯眯的却也对少年肃然起敬。
燕岐——好一个燕岐,口若悬河、对答如流,就像是脑中绘出江河湖海的蓝图,举一反三、精妙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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