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锦帕将那果子擦拭一遍对半切开,银勺轻轻剜下果肉,看小姑娘贪吃等候时两眼放光满怀期待的模样,还觉,心满意足。
“今儿个应大人说你领了兵部的封赏,还有御赐的白耳营符,”她端着小瓷碗,目光落在他腰际的那枚印章上,“嘉木堡之战,一定很艰辛。”
白骨半随河水去,黄云犹傍郡城低,她不是没有读到过那些字字泣血、惊心动魄的描述。
燕岐本还在耐心捣鼓金罂的指尖,微微一顿。
嘉木堡五千对五万,在旁人看来毫无胜算,凄风厉雨、死伤无数,退无可退才能叫人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他们胜利了,于是所有人看到的只有摧枯拉朽的奇迹和荣光。
小姑娘没想着称颂,只是简简单单一句感慨,反而叫燕岐心神不宁。
突地,花香沁了满怀,裴兮宝已经凑到了他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
“你有没有受伤?”她见过不少老弱残兵缺胳膊少腿的,幸好、幸好燕岐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刀剑无眼,不足为奇。”燕岐不置可否,将衣袖轻挽,可见二三已经结痂的刀痕,是新伤。
北方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刀口上的热血片刻就会凉熄,身上的伤不是自然结的疤,更像是被冻伤的。
裴兮宝一蹙眉就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药罐子,看起来是藏了许久,只是那绣花枕头一歪,却露出了胭脂画的一角。
燕岐眼角余光瞥见了,那是他临行前所作。
裴兮宝脸一红忙踹了枕头一脚,欲盖弥彰。
她才不是收着燕岐的画,日夜翻看。
“那是什么?”燕岐明知故问。
“画儿。”裴兮宝回的义正辞严。
“藏藏掖掖,莫非画上之人,样貌奇丑,见不得人。”他打趣。
裴兮宝哼声:“才不是,那是南郡最漂亮的小姑娘!”对,就是她,容色绝丽、精妙无双。
还有这么变着法子夸自个儿的?
燕岐忍不住发笑,就察觉柔软的指腹触到了唇角,他一愣神,裴兮宝纤纤细指柔若无骨,触到皮肤似带着一种酥软。
就在他心神不属时,突地一痛,裴兮宝居然毫不犹豫的拉扯着他的脸颊,还无辜天真极了:“燕岐你若是多笑笑一定比现在更好看。”
燕岐深色一沉,“啪”,拂去她不安分的手,怎么,现在的他不够入宝小姐的眼?
裴兮宝嘿嘿笑,将手里的药罐子塞进燕岐怀中:“这是蜀城三皇祖师会独制的附子万应膏,生肌止血、去疤消肿可是一绝。”
燕岐把玩着精致的玉玲小罐子,眸色微黯:“北地艰辛,霜雪不耐,当初从戎也算有宝小姐一分提携,如今得偿所愿,燕岐受封将印,兵部对南郡将才多加留意,李太守与裴都尉也有迁升功劳,宝小姐难道不应有所表示?”
朝廷多加留意南郡的青年才俊,这是利于地域的好事。
他将药瓶子重新搁回裴兮宝手里。
一身伤换来了裴家显赫与大利南郡,值不值得小珍珠亲手候伺?
燕岐的言笑分不清真假,他挑拣着千层糯米糍丢进口中,的确软糯香酥,尤其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海棠暗香。
他在北地思念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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