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太太一块把紫儿哄睡着后,宁夏青送老太太回房,然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回屋子的时候,翠玉正在给她铺床,她的那只魁星面具则放在桌子上。
她坐到桌边,给自己倒茶。当看到寿和楼失火的时候,她担心曹氏和紫儿出事,情急之下喊了找她们来着,结果就是把自个儿的嗓子给喊哑了。
她一边喝茶润着嗓子,一边瞧着那只魁星面具出神。她记得,在顾雪松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和她一样的魁星面具。
顾雪松的神色是那么的柔和散淡,眉目是那么的高雅秀美,可他的身上却挂着这样一只的丑陋又阴森的魁星面具。
宁夏青轻轻摇了摇头,驱走脑子里的杂念头,起身走到衣柜前,将那只魁星面具收在衣柜上面的箱子里,翠玉也在这时铺好了床,宁夏青一边走到床边躺下,一边低声问:“谭爷不是去找我了吗?然后他就再也没出现了?”
翠玉一边服侍宁夏青躺下,一边低声答:“嗯。谭爷护着太太从火场出来之后就去找姑娘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不过谭爷身边的小厮找了回来,说谭爷的家里忽然有事,所以谭爷就直接回家去了,让那小厮来跟我们交代一声。”
宁夏青点点头,翠玉放下床幔,屋子里就此沉默下去。
然而宁夏青却有些睡不着。她的心里头既惊魂未定,又五味杂陈。
她怎么也不敢想,今晚居然是谭文石护住了曹氏。
她之前听翠玉描述过,着火那时的情形可以说是非常混乱,幸好有谭文石在曹氏身后紧紧护着,没让拥挤的人群挤到曹氏。
曹氏身子弱又少出门,甚至不比紫儿强壮多少,这要是没人护着,万一被人推了一把,从楼梯上摔下去,再被人踩到……那样的后果简直让宁夏青不敢想象!
想不到竟是谭文石护住了曹氏,宁夏青想着想着,便在心里轻叹起来。
正月十九那天,是杜秋桐一辈子最重要的一天。
一大早的,天都没亮,杜家就噼里啪啦放起了炮仗,吵醒了不少还未起身的邻居。总之,杜家把声势弄得是极为敞亮,而杜弘盛和杜正硕这对父子穿红着绿,站在杜家门口一边吆喝着,一边笑着脸迎接前来道喜的宾客。
与靠着桑园发家、世代经营布料买卖的宁氏不同,杜氏曾是个小小的书香世家,虽早已不复往日光景,但族里仍有几位立志考取功名的苦读之士,这其中就包括杜秋桐的四叔杜弘文。
杜弘文年纪不小了,且早已成家,却只靠着租借出祖上的几亩田地来维持家计。家里人无数次地劝他放弃读书,去当个账房,或者去当个教书先生,好歹还能贴补家用,他却一概不听,整日憋在自己的破茅草屋里用功,扬言不考上功名誓不罢休。
杜弘盛向来看不起自己的这个弟弟,一直觉得这个弟弟就是死心眼,就是书呆子,而杜弘文也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个哥哥,觉得自己这个哥哥为人狡诈,而且一肚子坏水。总之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亲。
但今儿是杜秋桐的喜日,不管怎么说,杜弘文毕竟是杜秋桐的亲叔叔,杜弘盛不能不请杜弘文,杜弘文也不能不露面。
可杜弘文一出现,就始终黑着脸。
杜弘文看着杜弘盛,恨铁不成钢地说:“不过是给人做妾,你把女儿悄悄送过去就得了,偏偏还办得这样大张旗鼓,真是不知廉耻!”
杜弘盛不置可否地说:“秋桐是我的亲女儿,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自然要让她好好风光一回!”
杜弘文痛心疾首地指着杜弘盛的鼻子斥道:“你也知道秋桐是你的亲女儿啊!秋桐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居然让她去给人做妾,祖上若是知道杜氏出了你们这一家没骨气的,都得替你们蒙羞!”
杜弘盛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你还好意思提廉耻?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成日里闷在家里,也不出去赚银子!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没用?!我劝你趁早讨好我,你把我哄高兴了,我那乖女婿没准能让你在他手底下当个账房先生,赏你口饭吃!”
杜弘文不屑地说:“这世道真是笑贫不笑娼,更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你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小人!”说完,杜弘文甩了甩那满是补丁的袖子,悲愤地夺门而出。
妃色嫁衣的杜秋桐坐在屋子里,等着谭文石的人来抬自己离开娘家,屋外父亲与叔父的吵闹声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声不响。
看不起她的人又不止她四叔一个,她不声不响,却将这一切都记在心里。
她立誓,总有一天,她要让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后悔!
包括宁夏青!包括薛芊芊!包括曹流婉!包括杜弘文!
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人都知道,看不起杜秋桐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而,正月十九这一晚,杜秋桐出师尚未捷,新房竟燃起了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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