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来袭的利刃迎面而上是实力更强的人的特权。
换句话说,源步美认为她的实力比苇名真一更强,让他先攻。苇名真一到是不在乎这份傲慢,某项技能达到一定高度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这毛病,很正常。傲慢源自无知,源自无畏。
反而是真正登上顶峰,见过前方的风景的人会更加谦虚。
真正的大师永远都怀着一颗学徒的心。
苇名真一自己都还没能达到那种境界,他依旧傲慢,只是那份傲慢藏得很深。就像大多数日本人一样,被表面的礼貌和谦让给掩饰得很好。他毕竟在这个国度活了这么久,几遍坚持一些东西,但或多或少也会被同化。
不过他的傲慢并非源自无知无畏,而是源自失败,源自跨越无数次死亡之后所见到的风景。
木剑带起流光,少年的身体滑过原野。
源步美看不清他的动作,就像是站在自动扶梯上,双腿没有移动般,那种诡异的步伐让她的眼睛没办法判断他的动向。
来得好!
她认真起来,收起轻视,光是看到这份动作苇名真一就有让她重视的实力了。很少有女孩子的眼睛能像她这样锐利,鹰瞳凤目,像是利刃割得人面部生疼。如果不是女孩子的话,恐怕在古代战场上会是光靠瞪眼就能把普通的足轻吓破胆的猛将。
滑步竖斩,这是苇名一心最喜欢用的技能。
如今苇名真一用出来,没有那份从容不迫,大开大合的宗师之风,反而凌厉无比,坚定、不可阻挡。
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出现在源步美心底。少年的眼睛幽黑温润,神萤内敛,看不到一丝情绪,他只是挥刀,简单的、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挥刀,但她就是无法预估到苇名真一下一步的动向,甚至无法判断这一刀的落点。
在源家的典籍中记载着这样一件事。
就像围棋中会有“神之一手”这种连自己也没办法复刻的,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在亿万分之一种偶然中下出来的必然一手一样,武者也会在某个时刻斩出天人合一的一剑。
苇名真一的剑就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源步美动了,怀抱着的木剑仿佛抽帧一样出现在她手中,堂堂正正地横斩,准备迎上即将到来的攻击。
胜负只在一瞬之间。
两人交错而过,少年随手振刀,当然是不会有一点血迹的。
她不是惠,苇名真一可没心情陪她玩。而且他每天给惠训练的时间并不多,没心思耗在这边。
“学姐,这样可以了吗?”
苇名背对着源步美,看着天空问道。
无心流的剑技其实并不重要,就和太极拳一样,都是需要去明悟其后之“理”的易入难精的武学。碰到天赋不够,缘分不够的人,就算当着她的面给她演示,她也看不明白。
源步美保持着举剑的姿势,表情呆滞,就像先前的惠一样。
木剑与皮肤接触的冰冷感觉让她浑身发麻,那是来自九幽之下的寒意。如果是真实的战斗,此刻她已经身首异处了吧。就算还有那么多招式没用,还有那么多秘剑还藏着,但战斗和那些都没关系,死亡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她输了,胜负已分。
而她连自己输在哪都还没弄明白,换句话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上一个给她留下这样的印象的还是她哥哥,源义辉,源家真正的最强之人。和苇名真一一样,只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斩击却完全没办法防御,仿佛她要做什么,想要如何应对,都早已被对方看穿了。
中二一点的话就是,这一击穷尽了一切变化,把她所有的后路都封死了。无论她做何应对都改变不了被剑斩中的结局。
这种被人看穿自己的意图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像在苇名真一面前果体裸奔一样,没有羞红脸都是她内心强大了。而之所以她不愿意面对源义辉,就是在一次对练之后从她哥哥那里体会到了这样的感觉。那个笨蛋妹控还在纠结源步美究竟是为什么不搭理他,殊不知但凡他放点水也不至于……
所以苇名真一面对惠的时候根本没有展现出这样的压迫和气势,他只是被动防守,即便进攻也内敛而深沉。
“这是什么……”
源步美的声音有些苦涩,她能明白两人的差距。当初倔强的她没有去问自己哥哥,如今面对苇名君没有那样的压力,她便顺势问了出来。
她的语气里没有了先前的傲慢,对方是她不可企及的强者。
苇名真一转过身,把手中的木剑递了过去。
“学姐,用耳去听,用心去斩。”
这不是什么秘密的东西,天下武功殊途同归,苇名无心流的秘诀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但是知道和学会是两码事,就像老子早就把得道秘诀写在《道德经》里了,但千年来却没人能真正领悟它的真谛一样。即便他告诉源步美,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就算他说破嘴皮子也依旧学不会。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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