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姑娘……长得真的很像‘她’。虽然气质完全不同。
是巧合吗？或者转世？
唐苑眸光发空，随后阴沉了下去。
——任何人都不是她。唐暮，她最爱的师姐，已经死了。
她在加入暗部时就有所准备，行于黑暗，死于黑暗，不得善终。
但她活下来了，唐暮却死了。
唐暮不是暗部的人，她是唐门家族的直系后代，唐家三小姐。她美丽大方，智勇双全，像每一个讨人喜欢的可靠的家族继承人，一次一次向唐苑强调她给不了唐苑什么，说自己也许某一天会为了唐门死去。
唐苑那时想，那她就守好唐暮关心的这个家族，如果她在为唐门做事的途中先唐暮一步死去，也许唐暮会为她哭也说不定？
多值得。
唐苑不贪心，这样就很满足——她根本没有想过唐暮比她先死这个可能性。
唐门欲染指楚国政权，唐暮化名后成为埋在一个叛王府内的棋子，作为帮手助叛王夺/权，也时时刻刻监督叛王的动向，让唐门可以从中得利。
没有人能想到叛王会愚蠢的在起事的关头过河拆桥。叛王在还未正式起事的时候竟然开始计划如何独占胜利果实，唐暮看出了端倪，让她回信警告唐门。
族内的决定是让她们在叛王动手之前先一步杀掉叛王灭口。
这很难，叛王有一个修真者护卫——筑基中期，在现在的唐苑看来如蝼蚁般弱小，但对那时的她们来说却是难以应对的强敌。
最后族内的计划是唐暮设酒局稳住叛王和修真者，唐苑负奇毒与修真者以命换命。族内会在灭口事成后救出她们，唐苑会变成一个废人，但也能从暗部脱离，当一个普通的杂务弟子。
毒的名字叫“一刻失”，未到金丹期的修真者尚不能抵御此毒。服毒之人化身毒源，放出无色无臭的毒气。此毒需得事先服食解药才能抵御，服毒之人会因此经脉碎裂，但修真者受毒气侵染一刻钟后会灵气泄露，浑身虚软无力，任由她们宰割。
他们说，服毒之人只能在事成后服食解药，不过经脉修补后尚能做一个武功尽失的普通人。唐苑想，那还不错，只要唐暮以后不嫌弃她一无是处就好。
但这是一个骗局，从头到尾。
唐家根本没有考虑过救她们，他们早同叛王划清关系，与楚王站在同一阵线，而她们，不，应该说是她——唐暮可以功成身退去继续做她的唐家三小姐——则是送去同叛王同归于尽、让证据完完全全从世上消失的祭品。
根本没有什么服毒之人在事成之后服食的解药，服毒之人只有一个结果，经脉尽碎而死。
而唐暮几乎知道一切，却把解药给了她，自己吃了毒/药。
唐苑对唐暮没有戒心，所以在她发现唐暮的异常之前，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唐暮可是要为唐门死的人。
她忘不了唐暮那个时候的样子：咬着牙，身子疼得发抖，气息越来越虚弱，却笑得愉悦。
所以自然也忘不了自己崩溃的心情。
“阿苑，修士已经不，不能动了。杀……杀了他们。”
“阿苑，族里看到你活着，会杀你，你莫，莫久留，逃。”
“阿苑，没有解药……嗯……因为我不舍得你。”
“阿苑，不要、不要报复唐家，求你了。”
不报复唐门，不要求死……除去这些，唐苑能做的不过是带着她的尸体离开。唐暮喜欢火红的枫树，唐苑把她埋在枫树林中，靠在墓碑旁喝酒。
做杀手的时候很多事无暇思考，她现在倒宁愿做个杀手。
唐暮总说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唐门死去，最终却是为了她。
唐暮多聪明？计划成功，叛王和修真者已死，她替唐苑死：一个唐暮无愧于心的完美结局。
一个唐苑崩溃绝望的结局。
唐苑背着黑匣子，眼神看着容染的背影发虚，记忆跳转到最初接下这个单子的赌场包厢。
黑衣人坐在她对面，玩弄着手中大块的灵石。
“这笔单子难度太大，我做不来。”
“唐姑娘相信转世吗？”
“……雇主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只是想问唐姑娘怎么看。”
“修真之人，自然知道转世是确有其事。”
“唐姑娘有想过要找到某个人的转世吗？”
“没有。已不是同一人。”
“太可惜了。我以为会有同病相怜之感。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她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死者散去忧虑，总是留活者烦恼。”
“……”
“唐姑娘真的不想知道吗？这笔单子，也许能让唐姑娘如愿。”
“……我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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