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书房里点着熏香, 阳禾端茶进来时,迎面就是一股香气。
司文欢坐在香气中央,阖着眼。
跟别的癌症病人不同, 司文欢的精神状态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每天能说会笑,饭量也不小。可是了解她的人还是能观察出她的细微变化,比如她那双手,在生病以后就迅速枯竭,头发也接近掉光, 每天都靠戴帽子才能维持住自己形象。
“外婆。”阳禾把茶放在桌子上, 轻轻叫了她一声,“对不起。”
看到老太太这个样子, 她心生歉意。
“傻孩子, 你不用跟我道歉。”司文欢睁开眼睛, 指了指身边座位,示意阳禾坐下来,“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我事先没看出林开源人品不行,唉, 老了老了, 看人都看不准.……”
她越是这样说, 阳禾就越是内疚,“是我骗了您。”
“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你在同他演戏么。”司文欢摇头, “我活这么大岁数,是在逗我玩, 还是真的,我还是能分清楚的, 不过虽然我看出来了,我也没有阻止,因为我当时觉得林开源这个人其实不错,其实我也是像他那么想的,也许你们两个人真的结了婚,相处一段时间,有了感情就好了,毕竟我和你外公也是这样。”
她微微叹气,“可我还是错了,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外公,你外公断然不会在雨天把我赶下车,他刚开始跟我讲这件事时,满腔都是委屈,可他把自己描述的越惨,我的心里就越心凉。”
阳禾张嘴,想安慰她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好握了握她的手。
亲人之间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说开了,不用在说什么矫情的话,只要稍微亲昵一下,就能恢复如初。
“你刚才说你有想嫁的人了。”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司文欢想起刚才阳禾的话,“是谁?”
提起这件事,阳禾一愣,没说话。
司文欢歪头打量她,“我认识吗?”
阳禾嗫嚅:“认识。”
“原野吗?”
阳禾抬头,“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真的是他。”司文欢摸了摸下巴。
她是猜的。
阳禾性格沉闷,平日里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总是冷着一张脸,不但不会主动聊天不说,有时候多给一个眼神都算高看了。
她一直感觉自己这个外孙女没有感情,尤其是在阳禾说要跟林开源结婚时,那表情可以用一潭死水来形容。
可是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时,司文欢发现阳禾跟原野在一起,显得有一点活泼。
阳禾那潭死水,活了。
她刚才都想好了,如果阳禾想嫁的是她不认识的人,那她就要用余下的生命,去好好了解,好好考验那个人,避免窦桦的婚姻那种婚姻发生阳禾身上。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棒打鸳鸯的准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如果这个人是原野,那她就放心了。
原野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突然,司文欢想到了什么——
“你高三寒假参加北大冬令营,有一次离开营地,是不是为了.……”
“嗯。”阳禾点头,“是去找他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高三寒假那年,阳禾在南大冬令营和北大冬令营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北大冬令营,然后去了北京。
有一次周末,她偷偷出了营,想着去原野学校找他,可当时她不知道原野手机号,不知道原野家庭地址,只知道原野在哪个学校上学,去了那里,发现早就放假了。
回去时迷了路,没有钱,被好心人送到了派出所。
“你那时候就喜欢他了?”司文欢吃惊的合不上嘴巴。
“是,所以我想嫁给他。”阳禾声音有些闷,“但是他不想娶我。”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
“没事。”司文欢开了口,“外婆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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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的手机是去年年底换的,所以存的只有这一条消息,在往前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收到过这个头像的信息。
盯着上面这条消息许久,原野想起来,今年过年的时候,他被台里选中,被调去海南支持春晚分会场,由于是春晚这种重要节目,那段时间他根本忙的没时间回家。除夕夜当天,更是连看手机的功夫都没有,等到结束,他打开手机,所有祝福消息都冒了出来,随便点开一个就是一大长段的祝福,一看就是那种复制群发的消息。
在这么多消息中,阳禾的长消息恐怕也混在其中,他当时没仔细看,一点开是新春祝福的,统一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想到这里,原野往车后背一靠,心情有些复杂,他貌似错过了什么,而是还是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他捏了捏眉心,在外面等了将近半小时,拿出手机,在列表里找到一个少女头像,点了进去。
两分钟后,窦家大门被打开一条小缝,窦春和先是露出一个小脑袋东张西望了一番,看到原野的车之后,她像做贼一样的钻出来,然后傻笑地跑过来。
“原野哥哥。”窦春和在车窗外跟他打招呼。
原野解开车门锁,伸长胳膊把副驾驶车门打开,“上车。”
窦春和坐到副驾驶,偏头看他,眼睛熠熠闪光,“原野哥哥,你怎么还没回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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